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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伤(1 / 2)

作品:春雨落长河-浮生|作者:江天雪意|分类:青春校园|更新:2022-03-04|字数:14135字

〔一〕

一罐土鸡汤,一盘炒蔬菜,一盘炒才鱼,还是以前常吃的老三样。

店家上了菜,便出去拿了根凳子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补着一张破渔网。

“我们先吃饭吧。”璟宁端起碗,盛了汤,放在子昭面前,“你喝点汤,穿得这么少,肯定凉着了。”

他并不动,以质问的眼神盯着她。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平日为了方便,总是她主动联系他,自那天她爽约之后便再没出现过,也没再跟他联系。子昭没忍住,给潘家打去了许多电话,要么是云升接,要么是她二哥接,要么说她睡了,要么说她出去了。潘孟两家的过节,潘家是理亏的一方,所以对子昭始终保持着客气和礼貌。子昭被焦灼不安折磨得几乎要疯了,失去联络的这几天,他把所有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甚至一度以为她被他们家的人给害死了,她骨子里的决绝和那柔弱外表下的任性绝对有可能让她做出过激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找到了潘家去。让门卫去报了个信,璟宁竟很快便出来了,拎着一个提包,白色羊毛大衣横放在手臂上,说:“我们去一趟武昌,坐你的船吧。”见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将包递给他,慢慢穿上了大衣,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约会。

子昭没告诉她,在见到她的这一刻,自己腿都是软的。

他忍着极大的怒气,话到口边也不过只是说:“你太过分了,害我担心得要死。”

璟宁笑了笑,说:“我们去吃鱼,还是那家馆子,这顿我来请,你说好不好?”

他说:“好。”

她看起来很疲倦,路上什么话也没说,下船换了车以后便靠在座椅上打盹儿。他不逼迫她,耐心地等到了现在。

“为什么不来找我?”他终于问。

她有些怔忡,移开了目光:“子昭,吃完饭再说吧。”

“现在就说!”

她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旋即正视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分手吧。”

子昭的手本搁在桌上,听到这句话,顿时握成了拳,青筋突出,不停颤抖。

“这句话你说了不止一次。潘璟宁,再这样下去就没意思了。”

“这是最后一次。我是认真的,我今天以我这辈子的幸福、以我这条命向你发誓,我是认真的:孟子昭,我们分手吧。如果有半句话不是出自真心,我必遭……”

“住口!”他颤声道,“不许再说下去。我不想你死,即便真的分开,我也不要你过得不好。”

两行泪无声地从璟宁眼中落下。

“别哭,”他说,“不要露出这么一副无辜的可怜样,我讨厌这样的表情,你作弄我还不够么?如果你还念着我们有过一段情,如果不想我难过伤心,就别哭。”

璟宁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缓缓跪下:“对不起,孟子昭。我对不起你,这辈子都对不起你!”

他轰的一声站起来:“潘璟宁!你究竟想怎样?你没有良心!”

她仰望着他,嘴唇颤抖,满脸都是泪。

“好,”他扑通一声跪下,一双眼宛如着了火般通红,“求求你,我求求你,潘璟宁,别再折磨我了!我求你了!你要我向你磕头么?要么干脆你杀了我吧。”

她哭得浑身发颤,手撑在地上,慌乱地抓了几下,却终于还是伸向了他,抱住他的肩膀。

坐在外面的店家听到响动,在门前悄悄探头一看,登时目瞪口呆:这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今天又犯了什么邪病,竟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上一次这小姑娘跳了湖,难不成今天还得闹一出新花样来?不由得害怕之极。

“那个……”店家小心翼翼劝道,“我说先生小姐,你们……千万别想不开啊,我这……我这做个生意不容易,上次小姐你跳湖,给你用的被子和床单,都还没换成新的呢,钱不好挣,日子不好过,这个命吧,还是得好好留着啊……”

他好心相劝,说话却颠三倒四,倒将悲伤欲绝的气氛打破了些许。

璟宁竟然笑了一下。

店家笑道:“哎呀,这就对嘛,小两口啊就得说说笑笑的,老是闹别扭怎么行咧?笑了哈,笑了就好啰!没事了啊,能有多大事儿啊……”

还没说完,只听咔哒一声响,然后是更响的一声。

“哗!”

盛鸡汤的砂锅莫名地碎成了两半,肉和汤洒了一桌。

店家瞠目结舌,呆住了。

子昭将璟宁拉了起来,让她看看这桌上一片狼藉,用玩笑的口吻道:“臭小妞,害我一口汤都没喝着,我该怎么罚你?”

店家忙笑道:“没事没事,厨房里还有,我去盛出来。这锅坏了也能补好的,用米汤就能糊起来。”赶忙去收拾,还说了些碎碎平安的话。

璟宁和子昭重新坐下,看着那善良的店家用托盘叮铃咣啷装着那口烂砂锅去厨房,两人的脸色都很凄郁。

他们是被宿命般的不祥之感击中了。

“为什么?”他轻声问。

“徐德英去了潘家,他说他知道我恨他,知道我根本就不爱他,可他不在乎,他可以为我付出一切,会想办法救我大哥,也会尽全力助潘家一臂之力。”

“那么你因为他说的话,因为他可以为你做的这些事,就想放弃自己的幸福?”

“我怀孕了。”她艰难地坦言,“孩子是徐德英的。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只有你我知道。嫁给徐德英,是否能幸福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这是我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子昭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每说一个字,都似要失去一分力气:“子昭,我们只能分开了。你和我之间的问题,我们两家之间的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而现在我又这样……我没办法了。”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

璟宁凄然一笑,眼眶中盈满了泪:“自始至终都是我对不起你。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没办法吧?你可以为我尾生抱柱,我可以为你至死不渝,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我……”她哽咽到无法顺畅地说完,“我没有跟你一走了之的资格了。”

他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臂上,一滴,又一滴。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哭过,从来没有。他伤心难过的时候顶多不过就是发火,骂人,吵架,或者要么就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他从来不哭。他那么要强。

但他还是哭了,因为她说得没错,他是真没办法了。他哭着,抽噎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桌上。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潘璟宁,答应我一件事。”

“嗯。”

“此生此世,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联系,不想知道你的任何消息,不想再见你。要断我们就断得干干净净。”

“……菜凉了。”璟宁说,她有些恍惚了,语无伦次。

他含泪看着她。

“你走吧子昭。”她揉了揉额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会过得开开心心的。”

他没动。

“徐德英一会儿会来接我。”她说。

听到这句话,他终于起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她因为无望而放弃了他,他也因为同样的原因,由着她放弃了他。

璟宁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德英找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走进来,湖边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发出巨大响声,水雾迷蒙,将雨未雨,远处山脊与天空交接之处,透出一层薄薄的日光。

她枕着瘦削的手腕,脸蛋偏向一边,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不太真实:“你准备好娶我了吗?”

德英半晌没说话,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似乎不解他为何不回应。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她膝盖,眼里是怜爱和喜悦。

“我知道你其实是不情愿嫁给我的。宁宁,我发誓,婚后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她的手在桌上不经意地划了一下,子昭流下的泪水已经干了。

上车后,她告诉了德英怀孕的事情。

德英脸色登时大变,转过头来:“你确定?”

璟宁苦笑了一下:“没关系,也可以跟你没关系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德英有些紧张,但很快便重新笑起来,就似喜不自禁,嘴都乐得合不拢,“我是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璟宁直直地看着他。

德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越快结婚越好,要不然等孩子……”

“可以。”她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很干脆地打断。

“宁宁……有喜的事,可以拖一拖再公布,最好……最好也别跟谁说,这样可能对我们两家人都比较好,对你……对你也比较好。”他咬了咬嘴唇,说得十分艰难。

璟宁微一思忖,顿时面红耳赤。

德英忙道:“如果你不愿意……”

“你说得没错,我听你的。”

“你没不高兴吧?”德英担心地看着她。

璟宁摇摇头。

德英喜滋滋地道:“那就好,哎呀,我一定要给咱们的孩子好好想个名字。”

〔二〕

回到家,璟宁开始收拾东西,从衣柜里取出衣服,一件件装进箱子。云氏被慌张的小君找了来,见女儿这样,不禁很是生气,斥责道:“还嫌家里不够乱的,你这是上哪儿去?”

“就是因为这个家太乱,我才不想呆在这里。”璟宁没有抬头,“杂七杂八的什么人都有,看着烦。”

云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见不惯阿琛,但在你父亲没回来之前,阿琛对潘家还是有用处的,妈妈是没有办法赶他走啊,毕竟也没真正说分家的事。”

璟宁皱起了眉头。

云氏道:“最近家里事太多,等过些日子,妈妈陪你散散心。若是想出去玩,大不了休学,去国外待一段时间。”

璟宁忽然说道:“我已经办了休学了。”

云氏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我休学了,因为我要跟徐德英结婚。这是解决我们家麻烦的最好办法,虽然不一定管用。”

云氏一怔,坐了下来。

璟宁微笑道:“之前我不跟他结婚你不开心,现在我愿意了,妈妈又做出这个样子来。”

云氏半晌不作声,灯光下脸色灰败,细细的皱纹布满眼角,她叹了口气:“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女儿幸福,如果你想走,妈妈可以给你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怕永远不回来也没关系。”

璟宁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十分震惊。

“我只是很害怕,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害怕之中。我害怕失去财富,害怕失去你父亲,害怕失去你和阿暄,所以我对你父亲百依百顺,舍不得让你和阿暄去国外留学,因为我想让你们都在我身边,这样会让我觉得安全。”云氏痛苦地道,“宁宁,我之所以站在你父亲那边,有我的难处,因为我在这家里一点作用都没有,做不了主。而现在你父亲把我们一家全抛下了,而我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弃自己想要的幸福……妈妈真是没用。”

“妈妈,您一直是潘家唯一的女主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担负这么大的压力?”

云氏苦笑:“这个女主人,是我碰运气捡来的。倘若你父亲的原配还活着,这家里哪里会有我的位置?你们也不过是庶出的子女而已。你知不知道,当年盛棠把我纳为侧室的理由?——不过只是因为我的背影很像那个女人!”

璟宁震惊,沉默片刻,说道:“可她早就去世了。”

“是啊,幸亏她去世了。可这么多年,我感觉自己依旧像个小偷一样,我偷偷进了这个家,夺走了她的丈夫,成了她的替身。每次我看到阿琛,我都仿佛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盛棠公布阿琛身世的时候,说他是领养来的,但我怎么也不信,我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阿琛跟她长得太像了……宁宁,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煎熬,我之所以站在你父亲那边,有我的难处,因为我在这家里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给不了你们安稳富足的生活。”

“妈妈!”

云氏哽咽道:“可是今天,当你真正决定放弃你自己,决定听我们的话嫁给徐德英的时候,我却犹豫了。我的女儿,你还那么年轻,你的人生还那么长,你虽然做了错事,但我没有任何理由让你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啊。一辈子,这对于不相爱的夫妻来说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而作为一个妻子,她要承受远远超过她想象的痛苦。”

云氏将女儿搂在怀里,含泪道:“你以后总还会遇到心仪的男子,但一旦嫁了人,有些事情就很难再有回旋余地了。你现在很痛苦,所以你不让自己往深了去想,你需要时间好好为将来做个打算。至于孟子昭,你放不下他没关系,但相信我,当你重新找到一个心爱的人的时候,你就不会再为这段过去心痛了。”

璟宁俯在母亲怀中,一颗心又渐渐地乱了起来。她知道母亲说得对,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些日子她做了无数的努力去挽回和子昭的感情,但唯独没有给自己时间真正去面对内心。

时间,从哪里来?她还会有时间吗?

算了吧。就这样吧。

璟宁一咬牙,说道:“我做这个决定没受任何人的逼迫,决心越早下,或许对我越好,对子昭也越好,我拖了他太久了,会耽误他的。”

“可阿琛会同意吗?”云氏忧心忡忡地道。

“他?!”璟宁一惊。

“他不会同意的,”云氏眉头深锁,“徐家跟云家一旦搭上关系,必然会分掉他对潘家的控制,他一定会阻止你的。”

璟宁垂下头看着手里的衣服,轻声说:“不论他同不同意,他都没有支配我做决定的权利。”

窗外秋雨阵阵,雨点敲击窗棂和落叶,尽是破碎之声。屋内仅余一盏台灯亮着,银川正靠在床上打盹儿,脸白得像纸,也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

璟宁推开门,径直走进去,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一根方凳上,凝视着他。

他对她很好,而她其实也一直对他很好。

她想起了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总是惹麻烦,不爱吃饭,不肯睡觉。因为她会乱动,或者将身子蜷成小狗的样子,蜷成小狗也就罢了,她会吮大脚趾,这真是个滑稽的坏习惯,母亲怕她的牙长不好,所以让两个哥哥看着她。有一天她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窗外投进一束寂静的光,七岁的大哥哥背靠床头柜,双腿搁在地毯上,日光映着他白净的脸漆黑的发,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他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地吃着一片西瓜。她不敢发出声音,爱上那清甜干净的气味,也想让他好好吃完那片西瓜。

但一切都变了。

“大哥哥。”她开口叫他。

银川惊醒,见到她,呼吸的速度立刻发生变化。

他要下床,璟宁道:“不必,我说完就走。”

“不可以。”他已经看进了她心里去,“不论是我还是这个家的安危,都不需要你做出牺牲,不需要你当祭品。”

璟宁没说话。

“看着我!”银川命令道,“小栗子,看着我的眼睛。”

于是她看着他的眼睛。

自那天他对她坦承心事后,她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尽管如此,那双眼眸中曾流露过的依恋、痛悔、绝望、屈辱和心碎,她全都知晓。

她再次移开了目光,却听到衣服窸窣之声,银川快步走了过来,将她拉起来,拥在了怀里,火热的呼吸袭上了她的颈项。

“你,谁也不能嫁。”他喃喃道,声音打着颤,肋骨断裂之处剧痛难忍,但他不放她。她挣扎了两下,他仍是不放手。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会放开你。”

“你想毁了我么?”她脸色惨白,“妈妈和二哥都在家,这样像什么!放开。”

她用力甩开他,银川一个踉跄,跌坐在床沿,似有数把利刃在胸腹间乱搅乱削,痛得呼吸困难。

璟宁退后两步,说:“我婚前这段日子,会搬到方家去住,如果你还顾念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就请让我体体面面地嫁出去,让我有机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从来没想过要毁掉你,如果说过去我……”他张了张嘴巴,想把语声提高一点,但他失败了,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下去,“我没想过夺取潘家的财产,也不会让潘家的家业毁掉,没错,我现在是有坐牢的风险,但我从没想过用你的终身幸福来交换我的自由。徐家的账我是不会买的,徐德英不论对你许诺什么,于我并没有意义。这次假释,确实是因为他的帮忙,但我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与你有关的条件。我用我的性命发誓,用我死去的亲人发誓。”

“我愿意嫁给谁,跟你没关系。”

他所有的克制与冷静,所有的算计与精明,在她面前全不管用了,他近乎偏执地道:“小栗子,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所以才想躲开我,你知道所以你才不敢面对我,对不对?告诉我,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如果我办得到,我立刻就为你做,即便你要我死,我马上就可以死。”

“我不要你死!”她仍旧不看他,“我想要爹爹回家来,我想让潘家好好的,我想要你平安无事,我想让我们一家人回到以前那样。”

“你在自欺欺人。”

“是你在自欺欺人!”她压低了嗓子,但语声足够让他清晰地听到,“我曾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有你这个哥哥,有这个家,也因为我爱的人也爱着我,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一切都分崩离析了。现在我只剩下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只剩下了你,我希望你和这个家都好好的。请你不要夺走我这仅存的希望。”

“小栗子!”他绝望地道。

她话中的决绝更胜于目光的冰凉:“如果你要毁掉这一切,你尽可以做。但我告诉你,如果那样的话,别说兄妹,我们连最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我会恨你,鄙视你,远离你。假如你还愿意在这个家看到我,请尊重我的决定,我们……仍旧会是亲人。”

她快步走出了屋子,冒着雨,让璟暄送她去了方琪琪的家里。

那天晚上她的睡眠竟出奇的好。只是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去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她甚至记得从某个房子里走出去,沿着一条路就能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条路是她走过无数遍的。她要去某个地方,但不知道自己去那里究竟要做什么,路过一个宗祠,看到里面供奉的牌位和神龛,又路过一条人烟稀少的街,远处有山,山上是白雪红梅,她不停地走啊走,走得很辛苦,有个车夫拉着车跑过来,说:“小姑娘,我是来接你的!”她便坐上了车,车夫飞快地奔跑,风从她耳边掠过,轻柔又自由。

“还是走了好。”在梦里她这么对自己说。

但在方琪琪家住了不过三天,银川便打了个电话来,命令她:“回家,外人家里毕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自家住着舒服。”

璟宁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