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被她排斥在最亲的圈层之外
“爷爷，您不要再责怪小姑了好不好，她快要死了，她的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死了，您让妈妈来帮帮她行吗，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同意，我求求您了！”
方世雄声音颤抖：“什么肚子里的孩子，谁要死了，艾玲？”
“我小姑有了张子枫的孩子，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不敢告诉您，怕您觉得她丢了方家的人，怕您觉得这个孩子会影响她以后嫁人，怕您会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得不一个人离家出走，她现在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要活不成了！”
方世雄忽然老泪纵横，第一次觉得自己反对小女儿和张子枫的婚事是个错误，而且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年纪大了可还没有老糊涂，他记得当年女儿被退婚就是因为怕她年纪大生不出孩子来，现在有了孩子，却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孩子太可怜了，简直是造孽啊！
几天后方艾玲回到了新港，住进了总医院妇产科的病房。方家一大家子人轮流去医院照顾这位高龄孕妇。方奶奶见小女儿短短时日内瘦成了纸片人，别说是孕育孩子，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老人家的眼泪就没断过，伤心之余也跟老伴儿也说出了心里话：“我闺女要是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打折她的腿，把她赶出家门，我都不拦着，可孩子究竟做错什么了？从小到大你这不许干，那不许干，都按你的规定限制得死死的，然后又说她一事无成，你给过她机会吗？还有张子枫，人家是有妇之夫还是吃喝嫖赌了，你为什么就这么反对，一点也看不上人家？现在好了，如果艾玲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方世雄被问得哑口无言，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会重新斟酌这件事儿。
家庭日这一天，方家所有人都坐在了客厅里。张子君搬了把椅子列席在沙发一侧。他很想知道方世雄作为大家长最后是怎么处理方艾玲这件事儿的。
方世雄对所有人说：“医生给的意见大家可能也都知道了，无论艾玲这一胎能不能保住，可能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母亲了。她想要这个孩子，我同意了，无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艾玲能有个后代，对她总是个好事儿。”
方姥姥语重心长地说：“可以后带着个孩子，嫁人就更难了！”
方世雄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能找到个善待他们大人孩子的更好。如果找不到，我来帮她养孩子，直到我闭眼的那天。”
“老方啊，你工龄长事业编，退休金是挺高的，可你别忘了，你年纪越来越大了，暖暖奶奶因为是病退，退休金很低的，你们老两口要想负担个孩子，经济上可不乐观，要是艾玲赚得多也就罢了，可是她的情况，唉…”
方世雄转头看向儿子：“家杰，等我和你妈闭眼了，你也得帮衬下你妹妹知道吗？”
“爸，您说什么呢？眼下艾玲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就管。”
方姥姥郑重地提醒女婿：“你自己两孩子，再加上你妹的孩子，你有多大本事？这可不是别的事儿，艾玲将来要嫁不了人，自己也没啥大能耐，这包袱你就得背一辈子。”
方家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说一步，总不能看着艾玲一辈子失去做母亲的机会，而且无论怎么说子枫也是来咱们家路上出的事儿，他的孩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下来。”
“你们觉得张子枫留下后代是个好事儿，可人家张子枫的父母可以不这么认为，说不定人家还怕这孩子将来去争财产呢？我听说，他们知道艾玲有了子枫的孩子，可是一句好听的都没有。”方姥姥无奈地叹息着，拿眼扫了一下张子君，“这老张家的人可真是冷血啊！”
张子君竟然被这一眼看得脸上热辣辣的，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了别人的事儿也会影响自己的感觉，可这事儿明明同他没有关系，真是同方家人相处久了，连人生观都被同化了？
方奶奶说：“暖暖姥姥，你放心，艾玲和孩子有我跟他爸爸呢，我们也舍不得让家杰再受太多累！”
方姥姥说：“巧梅啊，你误会我了，艾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样我也心疼，我也会尽力帮她，咱们今天开会不是商量这事儿吗，我怎么想的就必须直接说出来啊？我真心觉得这个孩子的事儿要慎重考虑。”
方暖暖说：“别说是不要孩子会要了小姑的命，就说这么一条生命人为的没有了，我都就不同意。老爸说得对，姥姥说得不对，别人冷血是别人的事儿，我们认为对的事儿自己去做就好了！”
方姥姥冲外孙女说：“暖暖啊，你年纪还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不知道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人要花多少心血，这养孩子可跟养猫天差地别。姥姥在工会共组一辈子，什么事儿没见过？对错是什么，就没有统一的答案。居家过日子，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方世雄用拐杖敲敲茶几腿儿：“这事就这么定了，艾玲的孩子要是能保下来，就是老方家的一员，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负责到底，哪天我闭眼了，如果艾玲还没有嫁，房子和存款留给他们娘俩儿一部分，家杰你到时也必须帮衬你妹子。还有玉婵，长嫂如母，艾玲带孩子的时候你也搭把手。”
方家杰说：“爸，看您说的，我还能跟他们孤儿寡母争财产？”
方姥姥步步紧逼：“那晓晓长大了拿什么房子结婚？”
方晓晓大声说：“我将来自己挣去，爷爷的房子给小弟弟留着。”
方姥姥拿无名指戳了一下小外孙的脑门：“你知道现在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吗？”
方晓晓说：“我姐都要自己买房子，我为啥不能，我将来要买大别墅，让全家一起住！”
“好小子！”方家杰看着儿子，满眼骄傲。
王玉婵本来想说些什么，看到这种情形又把话咽了回去。
方家杰对父亲说：“爸，您就直接说现在艾玲这个情况都需要大家做什么吧，都是一家人。再说，暖暖和晓晓小时候，艾玲没少给他们花钱，尤其是晓晓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回家说老师讲带勾（耐克）的衣服鞋子贵，我们给孩子教育了一顿，第二天艾玲就从里到外都给买来了，说人家孩子有的咱家孩子也得有。”
方暖暖说：“我上学时贵的衣服也都是小姑给买的，长大后第一支口红也是小姑送的，小姑还带我和晓晓一起去迪士尼，我永远都忘不了。我现在还不敢保证别的，以后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的奶粉和尿不湿我包了，然后小姑不能工作的时候，我每个月再给小姑一千块钱。”
方姥姥说：“哎呀暖暖，买东西放一边，给钱这事儿你得经过子君同意，再说你不是要结婚吗？结婚得花多少钱啊！别回头因为娘家的事儿，惹得婆家不痛快，小两口闹意见。”
张子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他觉得方家人无论是谁，说得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里酥酥麻麻的，这本来是一件悲伤的事儿，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暖又充满力量。在北方深秋还没又通暖气的季节，这个有着几十年高龄的老房子里，晚间十分人们本来应该是冷得涩涩发抖，只有开空调取暖一条路，可大家围坐在一起没能感觉到一丝的寒冷。
生平第一次，张子君真正体会到了家的意义。在这个集体里，只要你愿意，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就算失去了全世界，还有一个家是你永远可以栖息的地方；这里不论贫富，无论得失甚至无论健康，只要你归来，家人给予你的永远是不变的亲近。
他说：“暖暖的意见我同意！”
方暖暖似乎没有听到张子君的话一样，急着跟大人们解释：“张子君的家庭文化同我们不一样，即便是结婚彼此都不会干涉对方的决定。我们本来就计划以后的生活互补干涉的。”
张子君不自觉地抿起了嘴角，方暖暖的话让他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方世雄说：“暖暖的做法我支持，人与人之间除了父母养育孩子，孩子赡养父母是责任和义务外，其余都不能坐享别人的付出，吝啬自己的给予。既然这样，我就直接分派任务，这孩子以后玉婵和巧梅帮着艾玲带。家杰每个月也给他们母子两补贴1000块钱，其余的开销都从我的工资里走，家务上我负责买菜！”
方晓晓说：”我负责倒垃圾和扫地！”
方家杰说：“就这么着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还能养活不了一个孩子，你说是吧媳妇？”
王玉婵点点头：“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