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我神色不对，忽然正色道：“害我的是黑桃，国家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所以你不要怨恨国家……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如果不答应，我走也不会走得安心。”
她可真不亏是国安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心里也还念着国家安全。我叹了口气：“好，我不怨国家……我会把所有的仇都算到黑桃身上，总有一天，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不，千万别想着报仇，黑桃远比我们预想当中更加可怕，你不是他的对手。”母亲紧张地说：“千万别去招惹他，也别再跟国安产生任何牵扯了……妈不知道你为什么变了模样，但是既然变了，就干脆以新的身份生活下去吧！一切都别管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平安！”
这是出于母亲身份的忠告，她终究还是爱我的，丝毫不输于对国家的热爱……不，甚至可能还有所超越。她明知道黑桃那样的毒瘤继续留在组织里，根本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给组织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但她还是选择劝我置身事外，而不是为了国家、为了组织去铲除那颗毒瘤。
她心里终究还是更爱我的。
我知道，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子女的关爱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感情，不应该放在一起比较，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做这样的对比。因为这曾经是我的心结，我一直介意她当初孕育我、生下我都只是为了给组织拿来做研究。虽然后来我知道，她选择把我送人是为了让我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可我还是难以释怀，自己的生命从最开始就被打上了试验品的烙印。
这份情绪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面对母亲的时候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破坏了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可我其实一直都介意，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自己和国家在她心里孰轻孰重，那个结才终于打开了。
鬼眼能够看穿人心，母亲终于知道了我心里的结，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悲伤而落寞地说：“小妖，当年的确是妈妈太不负责任了，随随便便地制造了一个新生命，却从没对你尽过一天母亲应尽的职责……”
“不，妈妈，你对我很好，我以你为傲。”我拥抱住她，可是只触碰到了一团微凉的空气。
母亲的魂魄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张透明的面庞，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限遗憾地说：“我一直后悔，当初如果没有把你送走的话，虽然你会被组织圈养研究，但至少我可以一直以母亲的身份陪着你……可是我也同样后悔，不该跟你相认，不该把你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我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我这一生，自问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组织，可是我亏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没有，你跟我相认是对的，我不后悔，我只恨没能多陪你一段时间……”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劫难，当初借尸还魂以后我就不应该装什么逐渐恢复，直接一走了之算了！要是我一直陪在母亲和老费的身边，说不定可以帮上一点忙，也许他们就不会被黑桃害到这种地步了！
母亲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紧张道：“小妖，你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千万不要！”
我沉默。她的面庞几乎隐没在火焰当中，只剩下一双黑眸，透过火光执着地看着我，一遍遍地说：“答应妈妈，什么都别再管了……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心头一痛，只好说：“好，我马上藏起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
母亲终于松了口气，下一秒彻底溃散成点点碎芒，连同尸王的神智一起消失不见。
空气中的异香，渐渐淡了。
我垂下眼眸，藏住眼中滔天的恨意，喃喃地说：“妈，对不起，这个仇我必须得报。”
其实不光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给母亲和老费正名。他们都是一心为国的英烈，就算注定了他们的存在不能被百姓知晓，名字也该刻进总部内的英烈堂，被所有组织成员瞻仰、悼念，永远铭记。而不是被复制体败坏名声，犯错、贬职，最后灰溜溜地被开除！
我一定要为他们争取到应有的荣誉！
弥深安慰地抱了抱我，轻声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它可能很快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