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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6)(1 / 2)

作品:暖文天后木浮生温情佳作全集|作者:木浮生|分类:其他类型|更新:2021-03-15|字数:5002字

尚睿头昏脑涨,不太有胃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去,贴身的衣服也舒服了些,难免有些犯困,于是打量了一下窗下的软榻,对夏月说:“我在这里睡一会儿,你自己吃饭,吃完了叫我上路。”说完,他就躺上去,不到片刻还真睡着了。

软榻上没有被子,估计就是有,也会被他嫌弃。

夏月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能帮他叫一碗姜汤已经是她这半吊子医者最大的善心了。

不一会儿,伙计将最后换的那道蒸酿三宝送来了,弄出些响动,但也没扰了他的好眠。

待她吃饱后,他依旧睡着。

外面天色尚明,还出着太阳,可是春日里的天气,看着是朗日,转眼就天黑了。她有些坐不住,开口喊了一声“喂”。

他没有动。

夏月走过去本想推一下他,将他弄醒,却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劲,惨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她摸了下他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身体还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她知道他这是寒气聚结于心之后,全身即将爆发高烧的征兆。

“洪公子。”她试着叫了叫。

他睡着的时候已经病倒了,当然不能应她。

夏月又叫了一声,依旧动也没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又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果然骤然升高了。

她见他真的病得不省人事,不禁退后一步,心中有了别的主意。

如今她已经轻轻松松出了帝京,眼前这人又这样,正是她脱身的好时机。

荷香还在城里,高辛玉也藏在城里。玉是身外物,荷香却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扔下她,会不会害得她丢了命?

但是,她自己此刻不走,子瑾已经起事,她便是他的软肋。

一想起子瑾,她又看了一眼榻上的尚睿。

他长着这样一副尉家人的脸,究竟是敌是友?是皇亲还是宗室子弟?他真的姓洪?假如他不姓洪,难道姓尉?

刹那之间,夏月想起他叫她“喻昭阳”的时候那满目的寒气,至今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喻昭阳,那么顺藤摸瓜就会牵连到子瑾身上去,更何况他还见过她的高辛玉。

哪怕只是万一,她也不能拿子瑾来冒这个险。

她一边想着,一边去摸胸前藏着的那根簪子。

此刻,她要不要趁其不备,杀了他?

想到这里,她的手哆嗦了起来,不禁将那金簪紧紧握在手里。她略通医术,知道要害在哪里,虽不能保证一击毙命,至少还可以补几下。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活了这么久,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何况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在她心中挣扎的时候,榻上的尚睿大概烧得迷糊了,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含含糊糊地似乎喊了一声:“娘。”

她倏然一惊。

是了,他也许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有爹,有娘,也许还有妻儿,她怎么能凭他一张脸和他知道她的真名,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他。

更何况,他还救过她。她怎能做这样恩将仇报、草菅性命的险恶小人。

她要还他一命,所以她才不能杀他。

夏月似乎为自己找到的这个理由松了一口气,接连后退了好几步,随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姚创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去,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叫人跟着夏月,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进屋亲自查探了一下尚睿的情况。

姚创一时没了主意,如果夏月真的要逃,他们怎么留,难道真像上次尚睿吩咐的那样,只需要留个活口?

夏月怕旁人怀疑,镇定地走到楼下。一楼大堂里热闹非凡,压根没人注意她,连刚才那个小伙计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外面马厩里,牵了自己的那匹马。

临走前,她回身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她估计一会儿小伙计会将烤干的衣服给他送去,看到他那副模样,肯定会去叫人替他看病。

怕惹人注意,她没有立刻骑马,而是牵着它,走在大道上,慢悠悠地。一来她怕迷路,二来她断定像尚睿那个样子,自己醒过来都难,莫要说来追她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客栈。

他那么年轻力壮,看着身板也不错,应该不会因为发点高烧就死了的。

可是——万一那小伙计和掌柜都是个黑心眼,见自己跑了,留下的那个又不省人事,直接将他抬出来扔了了事,又如何是好?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夏月突然想起他为她冻伤的那双手,还有在黑壁崖的石洞内,那滴顺着他鼻尖滴落的雨水。

她走了一截,再翻身上了马。

一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了起来,越缠越密,绕了一层又一层,裹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时,仿佛有一滴水滴在了上面,那么小小的一团湿润,却在层层叠叠中扩散开来,渐渐沁到了深处,清凉冰冷的触感挨着她的心,一时之间,似乎有了道裂痕,徐徐清风透入心间。

她骑在马背上,扭身看着来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风,拉着缰绳又原路折返。

她告诉自己在血鹊这事情上,她欠了他一条命,如今先还了再说。

夏月这么快去而复返,让姚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夏月的意图,也不敢拿尚睿的安危来冒险,让他们再单独相处,便轻轻一跃藏在了屋梁上。

她回到屋里,摸了一下尚睿的额头。

果然已经烫得惊人。

他开始呓语不止,但是模模糊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夏月叫了小伙计给他找了床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又去打了盆凉水,拿帕子浸湿了之后敷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头和四肢截然相反,简直冰火两重天,所以折磨得他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小伙计见他这样,不禁问:“他冷成这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夏月摇头:“他只是发高烧所以才觉得冷,盖多了反而不好。”

小伙计又热心地问:“要不要我给他弄个汤婆子来?”

夏月摸了摸他透心凉的手,答道:“他身上烫,这样的病就是要散了热气才好。汤婆子太烈了。”说着,顾不得小伙计还在旁边,就将他双手焐在自己温热的掌中。

可是他的手指那长,她压根包不住一半,只好来回地揉搓着。

小伙计以为两个人定是夫妻,也没多想。

夏月又说:“小哥,麻烦你帮我们找辆车,送我们进城去。”

小伙计想想也是,这里荒郊野外的,既没大夫也没药,肯定不如城里方便,说道:“只是,这马车……”

夏月懂他的意思。她出门压根没带银子,也没注意尚睿刚才换了衣服之后将钱袋子搁哪儿了,只得将怀里的那根金簪交给小伙子:“我没带钱,你看这个行不行,还要麻烦你找两个人帮我把他抬下楼去。”

小伙计心中一跳:“姑娘,你这首饰忒贵重了,行是行,肯定要不了那么多。”

她本来没打算留着这簪子,若是方才她逃了,也是打算将它当了做盘缠。她想了想:“要不你拿去切个角,剩下的还我。”

小伙计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准备去请教掌柜的,却忍不住又问道:“这么好看的首饰,切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夏月搓着掌中那双冰凉的手,眼皮也没抬:“身外之物有什么可惜的。”这东西反正是他掏钱买的,拿来救他的命不正好是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