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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中国古代的疆域(2)(1 / 2)

作品:中国通史|作者:吕思勉|分类:其他类型|更新:2021-03-15|字数:4542字

《尔雅》郭璞注:“此盖殷制”,《释文》引李巡,《诗·周南·召南谱疏》引孙炎说同;又《周礼》到底靠得住与否,咱们且都不必管他。把这三种说法校对起来,《尔雅》较《禹贡》,少一个梁州,而多一个幽州。《职方》又少一个徐州,而多一个并州。贾疏说:“以徐梁二州,合之雍青,分冀州以为幽并也。”咱们也且承认他是正确的。从实际上论起来,殷周除盛时不敢说外,雍州的境界,必较《禹贡》为小;梁州有无不可知。《书·尧典》(伪古文分为《舜典》):“肇十有二州”,《史记集解》:“马融曰:禹平水土,置九州;舜以冀州之北广大,分置并州;燕齐辽远,分燕置幽州,齐为营州。……”《尔雅·释文》引郑玄说:“舜以青州越海,而分齐为菅州;冀州南北太远,分卫为并州,燕以北为幽州。”《汉书·地理志》说:“尧遭洪水,……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治之,水土既平,更制九州。”伏生《尚书大传》则“肇”作“兆”,郑注云:“兆,域也。为营域以祭十二州之分星也。”(《仪礼通解续》)则并不作分州解。这十二州的分,在什么时候,也暂不必管他。照马、郑的说法,疆域和《禹贡》的九州,也没甚大出入。把《禹贡》的九州,核起如今的地方来,则冀州当今直隶、山西二省;兖州跨今直隶、山东二省;青州当今山东省的东北部;徐州当今山东省的南部,和江苏、安徽二省的北部;荆州大略当今湖北、湖南两省,豫州大略当今河南,都无疑义;这是大略说的,并不精确。只有雍梁二州的黑水、扬州的海,是一个疑问。依我看起来,第三章第二节所说的黑水,似乎是靠得住的。扬州的海,还是郑注“自淮而至海以东也”之说可靠《公羊》庄十年疏引。《伪孔传》“南至海”之说,实在不可从。那么:扬州的境域,当今江苏、安徽两省的大部分,除去淮北。和江西、鄱阳湖一带。浙江太湖流域。的一部分;雍州当今陕、甘两省,包括青海的大部;梁州包括四川和川边。云南省的北部——金沙江流域——或者也在其内。禹贡的九州,较今内地十八省:少两广、云、贵、福建,而多川边、青海;或者包括如今奉天省的一部分。这是承认青州越海之说。

这一种方法,因为他有山川以做封域的证据,比第一种说法,靠得住许多。但是咱们还要用一种方法来核对他。

第(三)种方法,便是考校古人所说“疆域的四至”。

(一)《史记·五帝本纪》:东至于海,登丸山《集解》:“徐广曰:丸,一作凡。骃案《地理志》曰:丸山,在琅邪朱虚县。”案如今《汉书·地理志》作凡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集解》:“韦昭曰:在龙右。”登鸡头;《索隐》:“山名也。后汉王孟塞鸡头道,在陇西。……”南至于江,登熊、湘;《集解》:“骃案《封禅书》曰:南伐至于召陵,登熊山,《地理志》曰:湘山,在长沙益阳县。”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案这是指黄帝的。

(二)又南抚交阯北发,《索隐》:“当云北户。”西戎、析支、渠搜、氏、羌,《索隐》:“西戎上少一西字。”北山戎、发、息慎,《索隐》:“……《汉书》:北发是北方国名,……山戎下少一北字。”东长、鸟夷。《索隐》:“长字下少一夷字,……今按《大戴礼》亦云长夷,则长是夷号。”案这是说舜的。

(三)《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四)《礼记·王制》: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自南河至于江,千里而近;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断长补短,方三千里。

(五)《尔雅·释地》:东至于泰远,西至于邠国,南至于濮铅,北至于祝栗,谓之四极;觚竹、北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夷蛮戎狄的数目,《尔雅》和《明堂位》不同。《明堂位》是九夷,八蛮,六戎,五狄。但郑笺《诗·蓼萧序》,同现在的《尔雅》相同;注《周官·职方布宪》,又和《明堂位》相同。《蓼萧序疏》说:“数既不同,而俱云《尔雅》,则《尔雅》本有两文。”又说:“李巡所注的《尔雅》,是属于后一种。”《周官·职方氏》,是作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职方》贾疏说:《尔雅》所说是夏制,《大戴礼》卢辨注,又说这是殷制。“夏之夷国,东方十;南方六,西方九;北方十有三。”我说夷蛮戎狄,是古代居于四方的异族之名。是以方位论,不是以种族论(见上章),现在要靠他考见当时的种族,既不可能。至国敷,则郑志答赵商问,说“无别国之名,故未定”(《蓼萧序疏》)。其实这种部落,也未必能称为国家。要靠他考见古代的疆域,也做不到。所以数目字的异同,可以置诸不论不议之列。既然是按四方的方位说,不是以种族论,自然用不着添出闽貉两种来,所以《周官》是靠不住的。《王制正义》引李巡《尔雅》注,九夷、八蛮等,都有国别之名,这个更不可信了。

以上几种说法,第(一)种是说黄帝足迹所至,上文说披山通道,未尝宁居;下文说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姑且不论他。第(二)(三)(四)(五)种,都是说当时“疆域四至”的,(三)说明“四海”,(四)说明“四海之内”,较为精确;(五)把“四海”、“四荒”、“四极”,分做三层,更为清楚。咱们现在且从此研究起。《尔雅》郭注说:四极,“皆四方极远之国”;四荒,“次四极者”;四海,“次四荒者”;但是我有点疑心。《大戴礼·千乘篇》:“东辟之民曰夷,……至于大远;…南辟之民曰蛮,……至于大远;……西辟之民曰戎,……至于大远;…北辟之民曰狄,……至于大远;……”这“大远”,分明是次于四海的,不应反在四荒之外。再看邻国,《说文》引作汃,说“西极之水也”。那是西极,汃,是西极之水,这个同没有解释一样;但汃、邠是同音字,邠就是豳,《释文》:“邠,本或作豳。”文颖《上林赋》注和《白帖》引《尔雅》,都作豳。是公刘所邑。濮铅,已见上章第六节;祝栗,邵晋涵《尔雅正义》说就是涿鹿的声转,涿鹿,见第三章第二节。把邠国和濮铅的位置校勘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地方都不很远:孤竹则《汉书·地理志》说辽西郡令支县如今直隶的卢龙县。有孤竹城,比涿鹿远;西王母则《淮南子·地形训》说“在流沙之滨”,比邠国远;北户,后世的史传,还可考见是后印度半岛粤族的风俗,他们的户,都是向北。比濮铅远;只有日下,指不出确实的地方,然而就上三种比较起来,断不得远于太远,这么说,“四极”断不在“四荒”之外。参看朱绪曾《闲有益斋经论·西至于濮》一篇。郭注怕是弄错了的。我们可以疏通证明,说:

(一)《王制》的东海、流沙、衡山、恒山,是当时中国的边界;自此以外,谓之四夷。《禹贡》所说的也属于这一种。

(二)《尔雅》的泰远、邠国、濮铅、祝栗,是比这远一层的;黄帝所到的地方,和这一说相近。假定祝栗是涿鹿的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