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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可能的梦想(1 / 2)

作品:先婚厚爱-林笛儿言情小说全集|作者:林笛儿|分类:现代言情|更新:2021-03-08|字数:11694字

明靓是和山胖同一天返校的,他们不算早到,那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明靓终于也感受了一把做学姐的滋味,看到学弟学妹们羞涩地向自己问好,谦虚地问这问那,明靓把腰板挺了又挺,很是严肃。等学弟学妹们一走,她扭头问山胖:“去年我是不是也这么傻乎乎的?”

山胖像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你呀,老练得像在家门口的自留地里溜达,看人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那不是被颜浩气着了吗!即使明靓还没到二十岁,却也忍不住感叹了下时间过得真快,她来京大都一年了。虽然梧桐还是那排梧桐,金桂还是那棵金桂,教学楼、图书馆还在老地方,食堂的菜还是那么难吃,可是就觉得不一样了。

新生接待处还是在礼堂,山胖朝那几棵国槐看了看:“明靓,你有没有发现接待新生的都是学长。”

明靓扫了一眼,几乎是清一色的男生。

“这是体力活,女生谁愿意来呀!”

“你个笨蛋,根本不懂男生的心思。这么多的学妹,说不定哪个就是他们中谁谁的明日女友呢!”

“别把人家说得那么猥琐。”明靓撇了下嘴,不作声了。

山胖的脸上写着“你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那天从集市上回小楼,严浩又说起她家那张合照,问她怎么就把自己晒得那么黑。她说夏威夷又不是经常能去,当然不能浪费时光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海水里。她开始还涂涂防晒霜,后来记得就涂一下,玩得忘形了,就什么也不管。

“学长,我黑成那样,你怎么还愿意送我去摘桂楼?”她问道。

严浩直视着前方:“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的内在很美吧,她只觉得热气从脖子一直涌上了耳根,红了一片。

山胖祖上终于显灵,他不仅转专业成功,还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摘桂楼。尽管去年摘桂楼的事,学校觉得已经做得非常公平,可是论坛上争议的帖子就没平息过。今年学校决定,原先住进摘桂楼的不换寝室了,新生安排恢复如初,看谁还能炒出什么新话题。摘桂楼里有个男生,不知家里怎么运作的,这学期去了美国一所大学做交换生,于是他的床位就空了出来。可能是山胖锲而不舍地申请换寝室的精神打动了学校,而且理由又是那么充分——四人寝的空间不适合他的体型,学校动了恻隐之心。

明靓由衷地替山胖高兴:“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班,但我们在这儿胜利会师了。”

山胖拿出手机,要明靓帮他拍一张和金桂的合影。

明靓从镜头里看过去,感觉山胖又胖了。山胖明明很勤奋,很励志,很辛劳,身上的肉永远是膨胀状态,这也算是一项特异功能吧!

上课第一天,明靓和山胖一块去吃早餐。食堂里的人很少,有些学生为了多睡一会儿,几乎是掐着点起床,有的甚至都不洗漱,就那么蓬头垢面地去上课了。有的迷迷糊糊上完两节课,买两个面包充饥,有的就一直忍到中午。山胖对早餐格外重视,其实他对每顿饭都很重视。他说为了保证课堂上精力充沛,肚子必须有种幸福感。所谓的幸福感就是要吃得饱,吃得暖。

“加油!”山胖在吃下六个包子后,拿起鸡蛋与明靓的鸡蛋碰了碰。

明靓觉得自己这个学期是要好好努力了,大二的课明显比大一多多了,特别是专业课,这学期有精读、视听、写作、历史、概况、口语、阅读。领书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是哭丧着脸。

班上少了三个人,除了山胖,以及退学的高小青,还有一个转到高翻专业。那是一个男生,他说:“不管德国的制造业有多先进,经济有多发达,人民生活有多高,你不能否认德语只是一个小语种,就业的门路很窄,何况德国人非常排外。我已经大二了,我必须要好好地考虑将来我要干什么,而不是为了一纸文凭混日子。”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水,溅起了一圈圈水波。那几日,大家都惶惶不安,满脸忧国忧民,到勤率是百分之百。不久水面恢复了平静,大家觉得反正现在才大二,后面还有大三、大四,想那么远干吗?除了专业课不敢逃,其他课,点名时,有一半的学生到场就能让老师偷笑了。而老师似乎习以为常,木然地合上点名簿,有气无力地开始上课。

不过,明靓听说班上有几个学生在外报了培训班,准备考雅思、托福,那是几个想去国外读研的,也算是胸有大志。

明靓这一被刺激,没有课的时候就往图书馆跑,也不见得是去学习,可那氛围让她有种安全感。

她这表现把李怡然差点吓趴下。李怡然说:“你现在就这么发奋图强,是想把我们这些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吗?”

“学姐和我又不是同一个专业,没竞争的。”

李怡然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学什么专业,以后就干什么专业?我告诉你,百分之八十的人专业不对口。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俩就有可能为一个岗位打得头破血流。”

明靓笃定地道:“不会的,我知道我打不过学姐,一开始我就投降。”

“算你识时务。”

两人相视大笑。中午,两人一块去外面买点心,李怡然要了两杯奶茶,一大盒蛋挞。蛋挞共十个,李怡然说她七个,明靓三个,她要好好地补一补。这个暑假她过得真是不堪回首,杜教授说带她去某风景名胜度假,的确是去的某风景名胜,却不是去度假。不知哪个机构发起的,说是为弘扬中华五千年的璀璨文化,举办一期二十一世纪“吟风颂月”诗词歌赋培训班,杜教授是主讲,她则负责批改作业。

“第一天晓风残月杨柳岸,第二天独上西楼月如钩,第三天蓦然回首谁人独立灯火阑珊处,第四天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彻底风中凌乱了。”李怡然苦大仇深地控诉,“古人写诗作词都讲究心境、情调,这天天溺在里面,再美的玫瑰也成一滴蚊子血了。”

明靓看着李怡然把第三个蛋挞往嘴里塞去,赶紧端起奶茶,大口喝了一口。蛋挞重油,她吃一个都觉得腻,李怡然这样,是心里有多饥荒啊!

“培训班人很多吗?”

“超出想象的多!还真没发现咱国人这么在意国学,他们还说以后要兴起汉服潮,在重大的节日,把汉服当礼服。”李怡然突然停止咀嚼,神情变得很迷茫,“你知道吗,培训班里有很多人都不是正经学文的,有的还没上过大学,可是他们的文化底蕴真的不薄。我这学了四年中文的和他们一比,一点优越感都没有。我大四了,以前我很确定我要读研,现在我不知道读研有什么用。学中文说是万金油,在哪行都有用,其实路很窄,哪个中国人不懂中文。”

“可是杜教授不是学得很精吗?”

李怡然翻了个白眼:“谁和他比,他成精了。”

“你也可以成精!”

“两个人都成精,就只能回妖界了。想待在人间,家里至少有一个是人。”李怡然拿起第五个蛋挞,明靓拦住。

李怡然笑笑,也没坚持。不知为何,明靓觉得那笑发苦。

“和杜教授闹矛盾啦?”她小心地问道。

“不是矛盾,而是惊觉、省悟。”李怡然擦了擦满是油的手指,苦涩地撇撇嘴,“是我不对,应该让他永远待在神案上,仰望他,不该将他拉下凡尘。他不是不谙世事,他是真的不屑,满心满眼都是学问。他未来的一半,就像网上戏言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了墙,打得了流氓。我很喜欢他,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十项全能!”

明靓不会劝人,干巴巴地道:“这又不是原则问题,总能解决的。”

李怡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掌心上交叉的纹路:“有时候分手不一定是因为原则问题,就是节奏乱了,你怎么努力都跟不上拍子。”

“师姐,你别破坏我对才子佳人的想象。爱情应该逆流而上,而不是遇难就退。”明靓急道。

李怡然扑哧一下笑了:“真不该和你说这些,我们回吧,你下午有课吗?”

“没课,但晚上有选修课。”

“选修课逃一节没事的,下午陪我出去疯。”

“不行,这课不能逃。”

这学期的选修课,是周小亮钦点的新闻写作课。她说:“不管你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总是需要写一些应用文的,比如写企划、报告、申请。不是你会造句,就一定能写出好文章,系统地学一下,总是有益的。”

明靓已经上过两节课,不知是老师讲得好,还是课符合她的口味,她越来越喜欢这门课,甚至比对待自己的专业课还用心。

李怡然揶揄道:“是不是严浩不让?啊呀,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消化你们俩交往这事。我们中文系的女生私下叫他牧师,因为他看上去很禁欲。”李怡然咂嘴,“他这类型,我欣赏不来。”

“那就别欣赏,我懂他就好。”明靓厚颜无耻地道。

李怡然深深地看了明靓一眼:“你真的懂他吗?”

明靓认真地点头。

李怡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梢。

严浩写完论文就去广州了,回来后又和陈教授一起去了武汉,参加一个什么条款草案的研讨会,会议日程似乎很紧凑,他都在晚上十点后给她打电话。

明靓是和他同一天离开小楼的,他回北京,她回哈尔滨。

明靓给陈静打电话告别,陈静还在研究室被一大堆数据日夜折磨,接电话的语气很不耐烦,嗯嗯两声就挂了。外界给女博士起个外号叫灭绝师太,也不完全是诬蔑。幸好这世上还有古梵这样的另类,要不然一般人真无法消受这灭绝师太。

明靓对周小亮说,她以后绝对不读硕士,书读得太多,人格会分裂,像静姐,在小楼是一个人,一搞研究就是另一个人。

周小亮吼道:“随便你,你即使现在退学,我也不会拦着。”

明靓有一个另类的妈妈,这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她很淡定地挂了电话。

哈尔滨的夏天很舒适,晚上睡觉还要盖条薄被。姨姥姥家在一个较大的屯子,很热闹。有一个拍乡村剧的剧组还到那儿取外景,拍摄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了。明靓也去了,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每天吃了什么,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她也会发到朋友圈。

严浩说会议间隙,他就看看她的朋友圈放松下。但他很少评论,颜浩倒是很勤快,她发的每一条,都要点评一下。

法学研究生最后一年已经没有课了,学生要么是在实习,要么是考各种证,要么自己专攻某一项,找个课题自己搞研究。

开学马上一个月了,明靓一次都没遇见过颜浩,估计他留在沪城自家事务所里实习。她不是想念他,读高中的时候,心心念念着上了大学如何如何,大一还充满着新奇感,大二就有点木然了,大三开始陆续接触实习,大四很多人就各忙各的。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京大,可是所有的相聚都是有期限的。有一天,他们都像鸟儿一样,纷纷归巢,也许以后还会相见,也许是就此别过,江湖不见。

明靓仰起头,现在的天气,秋意一天比一天浓郁,即使中午的温度有时还会蹿到三十摄氏度,可是还是挡不住树叶的枯萎变黄。

她突然惆怅起来,颜浩要毕业了,那么严学长不同样也要毕业了吗。一毕业,他们要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今天一天的课,终于挨到晚饭时间,明靓给自己买了碗面。卖面的大婶给她多加了一勺汤,她端得颤巍巍的,生怕谁不小心撞她一下,汤就洒了。

很多学生都有吃饭伙伴,有的是恋人,有的是要好的同学。明靓以前有山胖,现在是一个人,不知为何,胡雅兰也是一个人,还和她挤在同一张桌前。

胡雅竹是毕业了,可是胡雅兰追随者众多,怎么就落单了呢?

错了,她有伴。明靓端着面,不敢细瞧,等坐下,长舒一口气后抬起头,她的那个伴坐在她的对面,鼻梁很挺,眼眸深邃又沉稳。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没有?”啊哈,原来是明靓的伴。

“还没有。你等下,我去买饭。”严浩自如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饭卡走向窗口。

胡雅兰的目光追随着严浩,一脸受伤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明靓蒙了,学长即使对一个人再厌恶,也不会说出很出格的话。胡雅兰这是怎么了?

明靓不知胡雅兰刚刚从美梦中惊醒了。胡雅竹以自己惨痛的经历得来的教训告诫胡雅兰:“严浩和明靓交往,不是因为她比你出众,而是她特别。严浩没有见过这类型的女生,难免多看几眼。但不管多惊奇的事物,人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当新鲜感过了,严浩就会知道你是最好的。你什么也不要改变,不要失态,不要嫉妒,不要吃醋,只要保持自我。”

胡雅竹的话,胡雅兰向来无比信服,可是结果似乎不是这样的。都这么久了,严浩对明靓的新鲜感一点也没少。以她的观察,那不仅仅是新鲜感,而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就在刚才,严浩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背着背包,手里提着挎包,神态有些疲惫,衣衫也有些皱,不知是刚下飞机,还是刚下火车。这时不应该回寝室洗漱下,好好地睡一觉吗?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当看到明靓时,眼睛明显地一亮。

胡雅兰先出声和严浩打招呼的,他朝她点点头:“你好,雅兰。”他的声音听着还是那么亲切,和从前他们四人同行时一模一样。

胡雅兰猛然醒悟,从一开始,一直都是她在自以为是。严浩待她温和,不过是因为她是胡雅竹的妹妹,而胡雅竹那时是颜浩的女友,他是给颜浩面子。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哪里会多看她一眼。

真相永远是残忍的,胡雅兰捂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走了。严浩再英俊,再优秀,她也不想看见他了。

路灯已经亮起,灯光下,人的身影和树影交融在一起,人也成了一棵树。明靓觉得自己应该是棵开花的树,满树的花苞快乐地迎风招展。

“怎么不说话?”严浩手里只拎着个挎包,背包被明靓抢过去背了。两人从食堂出来,慢悠悠地向研究生宿舍走去。

明靓目光如水般流动起来:“不需要说。”学长回来了,是什么言语都比不了的。

在他面前,她总是丝毫不加掩饰,他心里像有根羽毛,一下又一下地轻拂着他的心。

“是不是很想我?”这么明显的答案,其实不需要问,可他还是想听她说:嗯,很想学长。

“上课时还好,毕竟学长的课表和我不同,就是看着人家一块去吃饭、一块上自习、一块打水,就有点想。还好啦!我要努力习惯这件事,因为学长马上要工作了,时间就不那么自由了,我们可能只有周末才能见见面。”

她乖巧的样子在灯光下越加动人,严浩放下挎包,轻轻揽她入怀,他闻到她头发上护发素的芳香。他将声音降至最低,尽力抑制自己加剧的心跳:“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经常见面呢?”

明靓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她的唇微微开合:“学长、学长要留校吗?”

“小傻子!”严浩轻笑一声,低下了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次没有杏仁糖的甜味,是她独有的气息,带着初秋的青涩,柔柔软软的。

晚风吹动树梢,树影一会儿落在他们的身上,一会儿飘开。远处传来一声恶作剧的口哨声,严浩这才不舍地松开了明靓的唇瓣。

两人牵着手继续向前走,严浩说了武汉的一些著名景观、当地的小吃:“对了,我还逛了几家特色书店,给你买了本书。”

严浩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要撕开吗?”包装纸是那种小碎花,很好看,明靓都舍不得撕了。

“撕吧!”

明靓心疼地撕开包装纸,一看封面,笑了,是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德文版。

“这本书是歌德作品中同时代人阅读得最多的一本,不长,情节有趣,应该比那本《冷酷的心》适合你读。”

严浩在书的扉页签了名,还写了日期。“这本是借,还是送?”明靓促狭地问。

严浩闭了下眼睛:“只借不送,但你不要着急还,等我借足一百本后,你一并还。”

“那学长岂不是还要做个借书簿,不然哪里记得送了多少本。”

“不需要,我的记忆力向来很好。”

明靓拍拍书,用手挽住严浩的胳膊,头挨着他的肩膀:“学长,我去过歌德写这本书时住的地方。那是座老城,很多失恋的人都爱去那个地方转转。书里的维特有原型的,是歌德的同事,他为爱所困,最后自杀,就埋在那座老城里。我还在那里买过一张印第安人演奏的碟片呢,以后借给你听听。”

“你一共去过德国几次?”

“爸妈在那儿待了四年,我就去了四次。德国的冬天又长又冷,秋天和春天很短,就夏天适合旅游,我差不多把德国都玩遍了。德国不大的。”明靓突然跳了起来,“有次去看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我那时还小,被那高高的尖顶骗到了,以为那儿是火箭发射塔,幸好说的是中文,不然要被德国人群殴的。”

别说,那尖顶是有点像。严浩听得忍俊不禁,和她一起旅行,一定非常有趣:“德国很美吧?”

“很干净,很有秩序。那边的城市比较平均化,没有绝对顶尖的城市,也没有很差的地方。农村比城市漂亮得多,交通方便,教育和医疗方面也好,有泉水,处处是锦簇的鲜花。你走在林间小道上,经常会遇到有人骑马迎面过来。”

“他们会和你打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