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堪。
“如果是狂犬病, 那是很有可能。”
索未然肯定了对方的说法，停顿了几秒, 才再开口, “时间不早了，是去我家坐坐, 还是我送你回去？”
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花花心思了。
季玉拍了下旁边的车窗，“恐怕是不行。”
下一秒窗户打开, 后座有两个人。
Aaron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季玉摇了下头：“不用了。”
Aaron又把车窗合上，他们是不打扰姐姐处理事情的乖弟弟, 也知道有的话不能听。
索未然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
车里的两个他见过, 在那天的包厢里……
季玉来自己家做客，还尤嫌不够自带两个男人？
好吧,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过于奇怪。
但是难道自己不配有姓名？
陈怀川脑子嗡嗡的转。
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 他觉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疼。
事情过了这么久，直到她找上门自己才知道。
他从前很不忿, 明明季玉做了那么多不对的事情, 自己居然还对人念念不忘。
现在发现, 原来对方最落寞的时候, 他都不在人身边。
看着季玉往前走一步，陈怀川也就跟着走一步。
他有太多的话要说, 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不用觉得抱歉, 因为你的愧疚对我来说, 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有，那也只有困扰。”
季玉边说边转过头，她想让人不要再跟着，却瞧见那位陈太太，正在往这边走来。
大约是担心自己儿子吃亏。
季玉改变了主意，嘴角微微往上。
来都来了。
她脱了高跟鞋，对人鞠了一躬。
这是柔道社的规矩，每次切磋之前，都要先鞠一躬，也是为了表示尊敬对方。
一切从礼节开始。
两个人当初就是在学校的柔道社认识的，陈怀川是社长，拿了无数的奖杯。
她比对方低一年级，算是后起之秀。
季玉退后一步，然后用尽全力踢了过去。
陈怀川没有躲，被踢的倒退了一步，这不算重击，他却脸上血色全失。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柔道社出去交流，季玉一个人走在最后，被队伍给落下了。
陈怀川当时回头去找人，发现季玉拿着一支，笔正在涂电线杆的广告，表情认真。
其实他刚才也看到了电线杆上的广告，是“高价买卵子，无痛速取”之类的东西。
因为低俗且骇人听闻，一群年轻的男女还调侃了几句。
不过都只是当笑话，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季玉驻足，拿出笔认真的涂掉那些字。
当时问她，她说这是学校附近，每天很多初中高中学生经过，万一有人当真了呢。
她看着冷冷的，平时话很少，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所以他为什么会质疑，能拿着笔认真温柔涂掉广告的她，会做出后来那些事。
就因为身边所有人都这样说？
还是因为他妈妈控诉对方开口敲诈？
季玉穿好鞋子：“郑重警告你，不要跟着我，还有管好你的母亲和未婚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按照柔道社规矩，切磋完了，也是要鞠躬的，表示以礼结束。
但是她不想。
他们之间，早就不需要以礼结束了。
动手这件事，果然第二次做起来要顺手多了。
陈太太把儿子看成心口肉，果不其然，她见到这幕，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情绪激动的大叫道：“你是不是疯了。”
季玉朝着人走过去，一直走到对方的面前，这才驻足。
“我本来都快忘记了，看到你我又想起来。你，污蔑我没有还钱，还有罗女士也损坏了我的名誉，陈太太，我现在可是公众人物，这会影响我后期商务活动，我的公司肯定会发给你们律师函的，我得提醒你一声。”
陈太太身体瑟缩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人。
季玉见对方表情凝噎，她笑出了声音。
“我会去告你们的，不过你们也可以和我庭外和解，公开道歉并且赔偿我合理的损失费。”
陈太太：“……”
这个恶毒的女人。
季玉蹲下来，和人的视线齐平，声音坚定的说：“打官司肯定会提取证据，那我就不保证，你们以前的事情不被别人知道，我这里还有一个视频呢，不是吗？”
吕颜仪又惊又惧，抬头看着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玉叹了口气，有些怜悯的看着人：“你难道不应该和我说一句很抱歉？这样我或许可以考虑，和你庭外和解。”
吕颜仪：“……”
她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哭得满脸是泪。
再也不像刚才看佛经的时候，那样的从容淡定。
季玉：“不说吗？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吕颜仪恍了下神，她明白这么女人不会说说而已，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开口说：“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很……抱歉。”
声音晦涩，断断续续，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季玉站了起来，退后一步，认真的看着人：“你明明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委屈求全？我更想知道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儿子？或者是伟大的母爱？”
所以，何必要闹成这样，她不想提起过去，是因为伤疤都是丑陋的。
没有人会感同身受。
她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网友带着各种情绪肆无忌惮的解读自己。
她一点都不可怜，也不想让人觉得可怜。
吕颜仪被堵了一句，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她眼泪倒是没停，反而更凶猛了。
大概万万没想到，早就抛到脑后的人，有天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巴掌，陈太太你和罗女士欠我的，我看以后心情，再决定打不打回来，毕竟只要和你们沾上的事，到底都不会让人开心。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律师函我是一定要发的，你们也必须公开道歉。”
话音一顿，季玉又说：“哪怕是后来和解，我也永远保留追诉的权利。”
吕素仪：“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季玉依然笑着，声音却很冰冷。
“以后所有的社交场合，只要我在，陈太太你和罗小姐必须回避，哪怕是不小心遇上了，你们也得马上就走，还有你儿子，他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们给我造成困扰，那就是不想让我好过了。陈太太的恶毒我早就见识过，只是你还不知道，我其实也不妨多让，不如试一试？”
吕颜仪仿佛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她转头看了眼自己儿子。
眼神脆弱而伤心。
陈怀川的表情空洞，她妈妈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季玉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超过了他能接受的范围，他觉得心脏都痛的麻木了。
还不如让季玉刺一刀，只是哪怕他肯，季玉也不会。
她来只想和自己彻底划清关系。
陈太太站了起来，想过去拉住儿子的手。
却不想对方退开一步，躲开了。
陈怀川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很愤怒，可这是自己母亲。
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前走。
他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可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这样的人。
大概再回不去，不管是他和季玉，还有曾经母子之情。
———
一直到那辆保时捷消失在街尾，索未然才收回视线。
刚才那位，就是季小姐活蹦乱跳的初恋？
既然是这种货色，那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哪怕他自认为不是好人，比起那位太太，也是远远不及。
其实今天也不算完全没收获。
索未然拿起了手机，用自己的工作号，转发了经纪公司帮季玉澄清的那条微博。
他平时只是转发学术性的文章，还有人问他，是不是也在看《乐队的现场》，喜欢行星乐队。
有人留言，索医生喜欢季玉啊？她真的很飒。
索未然笑了下，是很喜欢。
———
网络上的热度一直往上攀升。
季玉从前在是私立高中的同学三三两两现身。
说什么都有，有的表示她的确心机很深，看着不像好人，但是没想到当初事情是这样。
原来那时是借的钱，不是敲诈。
还有人说，季玉当初是人气很高的校花，不过后面走错了路。
十二中的校友就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