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长叹口气。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老了。
“这么大力赞扬他,你看上那小子了?”
沈楠突然笑了笑。
“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我,就像总有人问我是如何看待杨卿的。”
“我的回答始终不变。”
“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是简单的爱情、友情或者同事情。让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是信仰,是追求真相,破解案件,随时为公民、为彼此牺牲的信仰。”
沈楠的眼尾沁出一抹红。
“爸,您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有过这样的信仰,只是逐渐升职,被更多的东西迷乱了眼,您遗忘了这样的信仰,但不曾抛却,对不对?”
沈父的呼吸陡然加重。
“自小您就严格要求我,希望我成为一名比你爬的还高的警察。为此您甚至将我扔到特种部队里去过。为了和您作对,我发展了很多其他的兴趣爱好,甚至最后还选择做了法医,和警察比邻,却不是警察,没有向上爬的空间,以此来气您。”
“可是,职位再高的警察,始终都是警察,本职是什么,您比我清楚?”
“您一直都说我让你丢脸了,从来不以我为傲过。反过来,其实从小到大,您都没有让我骄傲过,我从来没有在您身上感受到身为警察的热血。但是,我在秦风身上感受到了,我为他骄傲。”
沈楠站起来,恭敬的敬礼。
“爸,给我一个为您骄傲的机会。日后,您也一定会为我骄傲。”
B市。
偌大房屋里很冷清,眼下只有两个人。
杨母性情温柔,却不是一个守旧的人,在孩子老公常年不在家的情况,发展了自己的爱好,四处旅游。
这不在杨卿的计划之内,毕竟如果杨母出现,他所求之事,多了一重保障。
杨家的男人,对这个女人都没有辙。
而那位传说中常年身处军方不回家的男人,此刻背对着杨卿,目视着窗外的夕阳。
良久之后,男人开口。
“这就是你将我叫回来的理由?”
杨卿的声音很冷,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那是他幼年的作品,现在看来,有些幼稚。冷清的房屋在杨母的设计下,其实很温馨,只是这会进来两个冷淡的男人,温馨也躲起来了。
“这个理由足够强大。”
“我拒绝。”
男人没回头。
“为什么?”
“一,我和他不相识,没这么好心。”
“二,我从不过问警方的事情,不会破例。”
杨卿冷笑,“一,你和他不相识,但你和我相识,我和他相识,你和他就算是认识了。二,规则是用来打破的,凡是有例外。”
久违的一板一眼的争吵,如果杨母在,下一秒肯定就是温柔的端上两杯水,让两人吵个痛快。现在唯一的女人不在,两人争吵一句后就陷入了沉默。
男人:“W市的科研院和B市千丝万缕,上头有人。”
“我知道,没人的话,他们带不走秦风。”
“而且,”杨卿难得说了大实话,“没人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
“打不过找外援?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这叫最大限度利用资源。”
又是沉默。
男人有些头疼,一如他,他的儿子也绝对不会服软。
“资料已经送到上头,编号为210023的黑户引起了他们很大的兴趣,如果秦风是唯一的成功品...”
“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这是原则。”
“原则是用来打破的。”
杨卿摇头,“不,是要分情况的。”
男人终于溢出一声轻叹,“你变了。”
“你没变,所以你会帮他。”
“是帮你。”
“好,是帮我,看来你答应了。”
男人终于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我可以拖一段时间,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被研究出什么,他是不可能安全离开的。”
“这点我自有打算。”
“万全之策?”男人冷笑,“是你的作风。”
“我以为你会说科学不可以高于人权,且据理力争。”
“是事实,任何言语无法改变,眼下的重点不是科学与人权,而是势力的对抗。”杨卿不为所动。
男人确定,这个儿子自从去了W市,就变了个样,变得有人气,也变得更加不好对付,气得他肝疼。
也不再坚持,既然儿子从小到大第一次求他,男人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我有一个问题。”
“问。”
“在你眼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卿转身离去,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很了解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已经代表了同意,他需要赶紧赶回到W市。
男人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然而,在大门被缓缓关上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