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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2)

作品:鱼街一爸|作者:兰拓|分类:幻想奇缘|更新:2021-02-27|字数:10340字

曾娘子的娘家, 便是离镇上七八里地一处名唤桃花坳的村子,这村子里的人世代种植桃树, 每到初春时节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桃花杏花,因此而得名桃花坳。

王鲲风似乎来过这里, 熟门熟路地将骡车直接赶进村子,停也没停, 直接往相熟的一户人家赶去。那家恰好有个孩子在他手底下做工,之前他和码头上几个管事还受邀到这户人家吃过饭, 也算熟悉,看到王鲲风亲自赶着骡车过来, 那家人忙不迭地将人迎进去, 上了热茶和自家炒的葵花籽之类的差点。

“王管事怎么这大热天的过来了?有事尽管让小儿回来办便是了, 上次让他带去的头一茬的脆桃,几位管事吃着可好?”那当家的老者用蹩脚的官话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似乎很怕怠慢了王鲲风这个管事的。

“陶家大伯, 这是我兄弟春笙,他刚搬到我们这里来,听说这里漫山遍野的桃子,便想来瞧个稀奇, 恰好也顺路采买些脆桃回去,给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分一分尝尝。”

“那您带他来咱们桃花坳算是来对了!这漫山遍野的桃子, 简直就像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园, 这山上还有猴子呢。”

“不急, 我们还要在这边住一晚, 明日带我兄弟上山看看那喊泉再回, 今晚便麻烦大伯,替我兄弟二人整治个落脚的床榻,再做几个菜,我兄弟难得来一回,总得让他看看新鲜。”王鲲风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来,看着约莫有一百多个。

“这如何使得?”那老者连连推举,终究是抵不过王鲲风的坚持,收下那铜板,一叠声命家里的婆娘整治一桌好饭食款待贵客,又亲自背了竹篓子,带了摘桃子的家伙,要带他们上山去看看。

这山里的天气倒不似镇上那般炎热,凉风习习,许是因为这满山的脆桃,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桃子成熟的独特香气。

白春笙上辈子就是个宅男,又不爱出门溜达,倒是难得见到这般景致,当下也忘了来看热闹这回事,专心致志地游走在桃树林里,寻找着藏在桃叶中的成熟脆桃。

这里的桃子不像白春笙前世常吃的那种水蜜桃,即便成熟了,桃子皮也是青白色的,只果实尖部微微一点胭脂红,闻着一股青涩的香味,看着像是没熟的,有经验的陶家大伯却说,这样尖部微微一点胭脂红的脆桃是最好吃的。

王鲲风仗着他个头高,摘了一棵大一些的脆桃,用粗布擦掉外面一层桃毛,拿出随身带的水囊冲洗了一下,递给白春笙让他尝尝。

白春笙对准那胭脂红的尖部咬了一口,桃子很脆,却没有什么渣,越嚼越甜,白春笙一时没忍住,一眨眼一颗桃子就只剩下桃核了。

“这桃核吃完可别丢了,收起来,晒干了砸碎,取出来的桃仁可是一味好药材呢。”陶家大伯笑眯眯地让白春笙将桃核丢在他随身带的竹篓子里。

三个人正在那找桃子呢,山脚下一片吵嚷,陶家大伯的大孙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抱住他爷爷的大腿:“阿爷你快点回去吧!老曾家来了好多外面的人,说是要扒了他们家房子,还要他们赔钱,族老让您赶紧回去。”

小孩子年纪还小,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陶家大伯听得着急,不由得看向王鲲风他们。

“大伯您先去忙吧,这篓子给我们,我们兄弟俩自己摘吧,摘回去多少,您秤好了我照着市面价格给。”

“王管事您这说的是什么?不过是几个不值钱的桃子,您能赏光来村里看看,那是我们的福分!不要再说给银钱了,这样,篓子我留下来,我这有点急事先去看看,回头桃子摘好了你们便放在山道边,我让我家大郎过来挑下去。”

说着,便急匆匆地带着大孙子下山去了。

“鲲哥!”白春笙抱着刚摘下来的俩大桃子,一脸八卦地看着王鲲风,“是他们吗?”

“十有八九,走!咱们从这里绕过去。”

“你认识曾家的屋子?”

王鲲风顿了顿,有些怜惜地看了看好像脑子有些不够用的河蚌妖,无奈道:“这还用提前打听?你没听那小孩说?人家跑到曾家说要扒了人家房子,这会儿,肯定是哪家闹的最凶,哪家就是曾娘子的娘家吧?”

白春笙:“……”一定是变成河蚌才这么蠢的,他以前很聪明的!一百五的卷面总分从来没低于八十的!

俩人穿过桃林,顺着山下的吵闹声,很快便找到了那曾娘子的娘家,前三后二的五间土坯房,看着还算体面,怎么就能干出把女儿卖了两回的肮脏事儿呢?

“来,踩在这里,爬上去!”王鲲风左右看了看,瞄准了一棵老桃树,那桃树的枝丫非常粗壮,分叉也多,就算失手跌下来也会被树枝挂住,还算安全,王鲲风将外衫衣摆掀起来塞到裤腰上,扶着树干蹲下来,示意白春笙踩着他的肩膀爬到树上去。

白春笙沉默半晌,他想说自己两辈子都没爬过树,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了王鲲风的好意,咬咬牙,一脚踩在王鲲风的肩膀上,顺着那桃树的枝丫慢慢爬了上去。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爬到树上真的看得好清楚啊!

这棵老桃树正对着曾家院子。

此刻,院子里的水缸已经被人砸破了,里面储存的井水流了一地,大门也被人给踹倒了,锅碗瓢盆散落一地,一个妇人正抱着孩子蹲在角落里,上午带着媒婆去找曾娘子的那男子被人打倒在地,又被同村的人抢了出来,混战之后,衣服都被扯破了,口鼻也流血不止,狼狈不堪地被人搀扶着。

“曾老大,说好了十两银子娶你闺女,现在特么的她人跑了,还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便将你这小儿子抓去卖到勾栏院去,看他细皮嫩肉的,倒是生了一副好荣貌,那小倌馆子里最爱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了!”

“放p!劳资什么时候拿了你十两银子?”

“你还敢不认账?牛婆子,你说,当初说媒的时候给了银子没有?”那为首的赖汉从人群里请出了上午那媒婆。

“我让人查过了,这媒婆是他干娘,俩家人狼狈为奸,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王鲲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爬上树,此刻正蹲在他身后,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两根粗壮的树干上,虚虚地将白春笙搂在怀里。

白春笙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觉得耳朵也热乎乎的,王鲲风偏偏像是毫无所觉的样子,仿佛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又往前凑了凑,白春笙被他热乎乎的身子蹭了蹭,差点炸毛。

“这么远,他们又听不到,不必如此小声。”白春笙嘀咕道。

“隔墙有耳。”王鲲风一本正经地胡扯,不过被发现了之后,也没敢再往人家身上蹭,踩着树枝稍微往后退了半个手掌的距离,继续跟他解释道,“那赖皮汉子名唤牛二,和那牛婆子不是亲戚,却因为都姓牛,两家便结了干亲,牛二在翠红苑做打手,没事就喜欢赌两把,没钱了,便假借娶妻,请他干娘牛婆子去乡下寻摸好颜色的寡妇,花点聘礼把人骗到家里,转身就卖到翠红苑去了,聘礼的十两银子算什么?曾娘子那般好颜色,卖到翠红苑去,起码八十两银子!”

“你怎么对那翠红苑如此熟悉?”白春笙斜着眼看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对那儿这么熟悉,是不是经常去逛窑子?

“咳咳~你不知道?那翠红苑也是我们东家的产业。”

白春笙:“……”决定把那个黑鱼精拉到黑名单去!

“放心吧,翠红苑不是你想的那样,改天我带你去玩玩?”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白春笙怒道,要不是俩人都踩在树枝上,他都恨不得把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推下去得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王鲲风哄道,他方才想到,不知道白春笙喜欢的是郎君还是小娘子,要是喜欢的是小娘子,到了那翠红苑,被那里的小娘子们勾走了魂儿,那他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幸好白春笙不想去。

王鲲风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急忙转移话题:“不说翠红苑了,那牛二没想到曾娘子竟然入了青蓬公子的眼,青蓬可是我们东家的心头肉,寻常连吹个风都怕他冻着,牛二听说曾娘子被青蓬公子请去做绣活儿,哪里敢再问什么?偏他又欠了外债急等着用钱,拿曾娘子没办法,我便猜他十有八九会来找曾家的晦气。”

“该!让他们卖女儿!”白春笙恨恨道。

“快听他们怎么说。”王鲲风提醒道。

院子里,那牛二的干娘果然帮着干儿子说话了,无非是下聘的时候她亲自经手的,给钱的时候,曾家老大,就是曾娘子的后母带过去的那儿子还按了手印的,说着便拿出一张纸来。

“胡说!我按的那是婚书!”

“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了,婚书哪里要你一个晚辈按手印的?这分明是十两银子的聘礼钱,老婆子听说你们曾家的人做事不厚道,担心你们事后不认账,特意让你按了个手印,你们看,果然不认账了吧?还婚书?天底下谁不知道婚书俱是结亲双方父母为证的?”牛婆子冷笑一声,将那按了手印的文书重新收回怀里,并不让曾家人碰。

曾家之前将女儿卖到地主家里做妾的事情,村里人还有印象,现在看到牛婆子连聘礼钱的收据文书都拿出来了,上面还有曾家老大的手印,心里便信了七八分,就有曾家的族人劝曾家老大赶紧把银子还给人家。

有些不齿曾家卖女儿无耻行为的村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曾家茜娘的遭遇,稍微有点良心的都十分同情,这会儿看着曾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嫌恶了,真是一家子人渣!

“别信她的!满嘴胡扯!我根本没拿她一个铜板!那真是婚书!她跟我说的,按了手印,就能去官府做出婚书来,到时候茜娘就跑不掉了!”曾家大郎气急败坏地吵嚷起来。

留下来的一半人瞬间又走掉三分之一,剩下的族老和村里的长辈们气的脸都红了,若不是他们还要留下来处理这件烂事,他们也早走了!

这样的一家子人渣,谁想帮他们?

茜娘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曾家的人,这曾家大郎虽说改了姓,可不是他们曾家的血脉!

“没钱,我们家没钱……”曾家那老头平常是个软骨头,只知道听媳妇的,此刻只敢抱着头缩在墙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钱两个字。

“没钱?这不是还有个宅子吗?虽说破了点,倒也值十两银子。”那牛二笑了笑,黑老板的别院他没胆子去闯,这一家破落户可没放在他眼里。

“不行!这是我家祖宅!不能给你们!”曾家老头一下子蹦了起来。

“行,晚辈敬您是长辈,祖宅我不动您的,那便把你这小儿子抵给我吧!”说着,牛二便要去抢那妇人怀里的小男孩。

“怎么办?”白春笙紧张地握住了王鲲风的一边胳膊,虽然曾家这几个人都很可恶,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啊。

“再等等,他们不会让那孩子被带走的。”王鲲风拍了拍白春笙的手臂,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果然,听说这帮人要抓走曾家的小儿子,村里的老人们出手干预了,这小儿子是这妇人嫁入曾家后生的,铁板钉钉是他们老曾家的血脉,可不能给他们带走!

“我说你们曾家讲不讲道理?说好了我给十两银子的聘礼,你们家把闺女嫁过来,结果现在人找不到了,你们又想赖皮不还钱,怎么的,觉着我牛二好欺负是吧?”牛二冷哼一声,两边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老曾,你们要是真拿了人家的银子,就赶紧把银子还给人家,这眼下山里的桃子正熟着呢,我们也要上山摘桃子去,可没空陪你们在这里耗着,该怎么着你赶紧拿个主意!”族老们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真没拿他们的银子啊!”曾家老头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甭管你拿没拿,人家手里攥着你家大郎按了手印的凭证呢,我可告诉你们,这要是不还钱,人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去,到时候别说还钱了,县太爷还要打板子的!”陶家大伯也不耐烦在这里耗下去了,他们家还有两位贵客等着他回去招待呢,再说了,曾茜娘的亲生母亲,和他媳妇儿算是远房表姐妹关系,虽说亲戚关系不算近,但是也见不得茜娘被她父亲卖了一次又一次。

他巴不得茜娘跑了,最好让曾家那坏婆娘自己嫁过去!

不过,那恶婆娘长得那般丑陋,只怕是倒贴钱人家也不稀罕要呢。

“那、那咋办?”曾家老头慌了神,祖宅他是定然不会卖的,小儿子是亲生的,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也舍不得。

想了想,老头将目光对准了自家婆娘带过来的拖油瓶——

“大郎,要不、要不你跟他们走吧?牛兄弟手下想必也要些帮手的吧?对对!大郎你去给牛兄弟做工去!”

“杀千刀的老头子!老娘跟你拼了!”那婆娘一听到曾老头要拿她儿子去抵债,顿时小儿子也顾不上了,扑上来便是一阵撕咬谩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基本上把曾家祖宗十八代及其女眷都问候了一遍。

王鲲风不高兴地张开两个手掌,从后面捂住了白春笙的耳朵。

白春笙奇怪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些都是些浑话,不要听。”王鲲风板着脸解释道。

“我又不是三岁幼童!有什么听不得的?”白春笙不高兴地把他厚实的手掌拉下来,王鲲风的手掌很大,掌心的肉也多,暖暖的,东西抱着肯定特别暖和!

呸!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定下神来,白春笙继续去看院子里的事态发展。曾家族老已经严厉呵斥了满嘴喷粪的婆子,不耐烦地看着曾家老头——

“老弟,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这本是你们自己家务事,又牵扯到银钱,我看这牛家兄弟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不肯拿出银钱来,又不肯把宅子抵给人家,大郎也不肯去给人家做工抵债,我也看不清楚你们到底想咋样了,这样,二郎我先带回去,孩子还小,受不得这些,你们把这事儿解决了,别让人在村子里吵吵嚷嚷的,这两天外面常有人来买桃子,若是被闹到了不肯来,族里其他人也是不答应的。”

“就是!我们家里也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若真舍不得你们家大郎,我记得你们家不是还有几亩桃林吗?那也值十两银子了吧?”陶家大伯冷笑一声,临走还不忘埋一颗雷,到底是选择保住家里的桃树林,还是保住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儿子,想必,曾家这对人渣应该会好好闹一场吧?

闹吧,闹翻了,茜娘就安全了。

看到陶家大伯急匆匆离开了,想也知道必然是担心怠慢了他们,赶着过来帮他们摘桃子了,白春笙和王鲲风急忙从树上下来,王鲲风身轻如燕,一下子就从树干上跳下来了,连个踉跄都没有。

白春笙方才爬树的时候有八卦刺激,还没觉得怎么着,现在往树下面一看,妈呀这桃树看着不矮啊,他是怎么爬上来的?还在上面蹲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