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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1 / 2)

作品:你是我的阳光|作者:南枝|分类:现代言情|更新:2021-02-15|字数:17058字

第七十五章

见林春阳睡了, 一直睡不着的傅暄从沙发里爬了起来,想了想, 就出了房门。

他下了楼, 到一楼去敲米管家的门,他想和她谈谈。

敲了好一阵, 并没有人来开门,傅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声音, 他一想,就再次上了楼。

四楼他爸住的房间门开着,有亮光透出来, 他贴着墙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在门口探头进去,只见他的游戏区的落地台灯开着, 他爸坐在沙发上, 背对着他,米管家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但她在和他爸谈话, 神色很严肃, 并没有注意到门口鬼鬼祟祟的傅暄。

傅暄努力听了一会儿, 两人谈话声音很小,并不能听清楚, 只断断续续听到两人似乎是在谈他的事。

傅暄想了想, 就蹲下身, 借着房间里的各种东西的遮掩,爬了过去。

他躲到了距离两人很近的柜子旁边,这才算听清了两人的谈话。

他倒不怕被两人发现,毕竟两人发现了他在偷听,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是肆无忌惮地躲在那里偷听,不过,他依然紧张,因为他不知道两人是要说什么秘密。

不过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新鲜的。

米管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傅暄,说他最近的饮食心情以及陆雪的案子等等,但渐渐就说到他的感情上了。

“他这是和林春阳在谈恋爱了,本来我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后来听你说林春阳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女人的女儿,我也就不奇怪了。傅暄这个孩子,和你挺像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恩怨分明,自己认准的,那是怎么也没法改的。我看林春阳这孩子也还不错,性格纯良,没有什么坏心思,和傅暄又处得来,傅暄也听她的劝。”

傅暄心下放松了些,因为看样子,米管家很认可林春阳。他要和林春阳在一起,自然不用管米管家是不是认可,但是要是米管家很喜欢林春阳,那他也是特别开心的。

不过从那“和你挺像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恩怨分明”之类的话,可见两人的确是从小就认识,不然米管家不会说他爸的小时候。

傅锦瑜低低“嗯”了一声,又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容易,结婚难。结婚了,离婚还特别容易。他俩现在感情好,就在一起玩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傅暄在心里冷哼,他和林春阳在一起以后会怎么样,需要别人来预言?

米管家笑了笑,说:“两人的确还小。我看新闻,现在的年轻人,结婚的平均年龄都要近三十岁了。两人真要结婚,也还久着呢。”

傅暄定下决心,他和林春阳就要早早结婚。

傅锦瑜:“要是他们早点结婚了,也可以,傅暄有自己的孩子了,也就知道做父亲并不容易。”

傅暄:才不很快要孩子,二人世界不好玩吗?

米管家:“我看,你不如把事情告诉傅暄,以免他一天到晚地疑神疑鬼,他今天晚上还来我房间,问你找信的事,还问我以前的事。他以为我知道他外公外婆和他妈的事。”

傅暄神经瞬间绷紧了。

傅锦瑜:“告诉他什么?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现在这样也好。”

米管家不认同地说:“他就会知道你的难处,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对着来。”

傅锦瑜笑了笑:“湘岚,我没什么难处。事情都过多少年了,哪里还能一直去想过去的事。湘岚,等傅暄回美国了,你就出去做个世界旅行,多看看其他人其他事,也就不会去想过去的事了。世界这么大,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的生活系在我身上,不必要再去想过去的事。”

米管家却并没有被安慰住,反而眼眶发红,有些哽咽,“我只是,锦瑜,我真是心疼你啊!傅暄他……哎,其实也不能怪他,我知道,他心里也苦。要是你和他说清楚了,你们父子一条心,说不得,你和他也都能想开了。傅暄年纪还小呢,人生才开始,一辈子都想着那些事,怎么能行呢。”

傅锦瑜依然是笑,说:“每个人,不可能只有好事,没有坏事。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过一辈子,他的确年纪还小,他以后还要经历很多事,我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做到让他舒坦,所以,当年的事,真的不要再说了。他想怎么想我,我现在还不是很介意。再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我对他解释什么,他会以为我是找借口,他有自己的判断。再说,他从小好吃好喝,没吃过什么苦头,才这么胡作非为地折腾,居然还要我去向他解释?他自己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

米管家觉得这两父子都非常犟,没有谁愿意退让一步,就很难过,摇着头,几乎要哭了,傅锦瑜只好又安慰了她几句,感激她把傅暄带大,米管家说:“你能让我来带傅暄,我感激你才对。你知道的,我又没生育能力,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有傅暄,我是真当自己的孩子的,他又那么懂事,我很感激你。”

傅锦瑜说:“他应该要把你当妈一样地尊敬,以后给你养老。”

米管家笑了笑,突然又转移了话题,问:“你这次回来,我以为你是回来看傅暄,但傅暄说你是回来拿那张照片,那张照片里,是谁啊?我以前没有见过。”

傅暄在旁边紧张地听着,很感叹米管家的单刀直入,只是他不知道他爸是否会真告诉她。

傅锦瑜:“我回来看看傅暄,顺便找那张照片。我回来干点什么事,居然就没逃过你们的眼睛。”

米管家赶紧道歉:“我也不是故意要问你这个事。就是吧,我看傅暄很在意,说不得又要胡思乱想了。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才直接问你。”

傅锦瑜叹了一声:“的确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那是傅暄妈妈高中时候的照片,你没认出来吗?”

米管家惊讶了,说:“傅暄妈妈啊,我就看傅暄挂在墙上和摆在床头的那些照片比较多,和她高中时候,差得真挺大的。”

傅暄也惊讶了,为什么有人给他爸寄他妈高中时候的照片,这人有病吗?更重要是他为什么会有他妈高中时候的照片。

傅暄蹲得腿发麻,此时一惊,就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碰到了柜子旁边的花几。

虽然花几是硬木制造很重,没有被他给推倒,但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明显,傅锦瑜和米管家两人同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傅暄有点尴尬,一边揉着腿一边站起身来,也不道歉,只是把两人盯着。

反而是说私房话的两人有点尴尬,傅锦瑜沉着脸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傅暄毫不因为偷听而知耻,理直气壮说:“我在干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吗,问我干嘛。”

傅锦瑜皱了眉,“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反而是米管家打起圆场来:“你怎么不过来坐下,难道刚才一直蹲在那里?”

傅暄犹豫了几秒,拖着腿真坐到米管家的旁边去了,还问傅锦瑜:“既然你说那个照片是我妈的,你拿来给我看看。”

傅锦瑜沉着脸,发火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傅暄道:“难道我不能看我妈的照片?”

傅锦瑜只好起身去床边拿了一本书,从里面取出了夹着的照片,递给傅暄:“你要看,看吧。”

傅暄把照片接到手里,拿着和米管家一起看,米管家点头,“就是这张照片,但我真没看出来,这是傅暄妈妈高中的照片。”

又疑惑地问傅锦瑜:“你怎么一听我的描述,就知道这是傅暄妈妈的照片,还回来找它。”

傅暄非常介怀傅锦瑜很可能并不爱他妈妈这件事,米管家是想营造一点傅锦瑜其实还是很爱前妻的这种氛围,所以才这么讲了。

傅锦瑜说:“因为这个照片,是我当年为她拍的。听你的描述,我就知道是她的照片。”

傅暄和米管家都看向傅锦瑜,傅暄很疑惑:“我妈高中的时候,你就认识她?”

傅锦瑜神色从严肃变成了似笑非笑,看着傅暄:“你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傅暄皱眉说:“你到底要不要说?你以前不是说,是我妈大学时候,你和她在一起的吗?”

傅锦瑜看了米管家一眼,眼神是示意她离开,米管家于是就起了身,道:“哎哟,年纪大了,我熬不住夜,太困了,我先下去睡了。”就赶紧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为父子两把门拉上了。

傅暄知道他爸是想单独和他谈话,不由自主把背挺直了。

傅锦瑜道:“你妈从小就有些问题,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

傅暄的确不知道,他拧着眉,没应。

傅锦瑜道:“你看看她高中时候这个照片,你能发现问题吗?”

傅暄盯着照片继续看,说实在的,第一眼时,他和米管家一样,没认出这是他的妈妈。

他妈死得早,他对他妈的记忆,除了他很小时候,妈妈总爱抱着他哄外,就是她精神出问题后,她会打他,她的样子,也几乎只剩下照片里的样子了。

但是那些照片,基本上不能算是生活照,都是专业摄影师专门拍下来的,人会在拍这种照片时,受摄影师的指导,所以照片里不太能反应当事人当时的精神状态。

这张照片里,是个高中女生坐在单杠上,她皮肤虽然白,但白里透着一点暗黄,眼神有些飘,黯黯地瞥着某个地方,完全没有青春期少女有的活泼气,所以之前米管家说这个女孩子眉目间很有愁绪。不过傅暄多观察了她一阵后,觉得这不只是眉宇间有愁绪,很显然,是她精神有些问题。

难道他妈其实并不是在他外公外婆死后才精神有问题的,而是一开始就有,他错怪了他爸?

傅锦瑜见傅暄一脸迟疑地望着自己,就说:“我在这个上面骗你做什么?”

傅暄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

傅锦瑜说:“什么叫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妈有问题。不过我也担心过你会不会遗传你妈的问题。不是很想和你强调这件事,担心你会有心理负担。”

傅暄更加迟疑了:“这是会遗传的吗?”

傅锦瑜:“我去调查了你的外公,他的母亲当年似乎也有过精神问题。”

傅暄皱眉说:“你没有骗我?但我觉得我自己挺好的,没有精神问题啊!”

傅锦瑜不由笑了:“我也觉得你挺好的,不会一点打击就让你出现精神问题。”

傅暄:“……”

傅暄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觉得他爸总把他当成小孩子,这种时候了,还要逗他?

“那给你寄我妈照片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我妈的照片。”

傅锦瑜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了敲,说:“那是你妈当年的闺蜜,叫罗素秋。她和你妈是高中同学,她家家境比较一般,所以才愿意和你妈黏在一起,之后你外公外婆甚至专门给了她工资,让她可以在放假之类的时间里陪陪你的妈妈。”

傅暄更不高兴了,因为他从傅锦瑜的语气里听得出,他是真的对他妈有一种轻视,“什么叫她家家境比较一般,才愿意和我妈在一起?难道我妈不配有朋友吗?”

傅锦瑜笑了笑:“你妈当时有精神分裂症,一直在吃药,你外公外婆对外隐瞒着这件事,所以外界不知道你妈有问题,但她精神状态有问题,其他学生自然能发现她和自己不一样,会去主动和她做朋友吗?再者,她当时还有抑郁症,一度出现过自杀倾向,全靠药物控制才好。让你现在去和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在一起做朋友,你愿意吗?”

傅暄当然也是不愿意的,他本身就是个很自我的人,很难做出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的事。

傅暄却也有理由发火,“我妈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啊!”

傅锦瑜却不为所动,唇角依然微微勾着,“我是她的丈夫,我和一个因为精神分裂有很严重精神问题的女人生活了那么多年,我难道还不能笑一笑吗?”

傅暄很烦躁:“但是她精神有问题,是她自己想的吗?再说,你不觉得你自己非常卑鄙,你和一个精神病患者发生性关系,还让她怀孕生了孩子,你是不是个大坏蛋,你这是犯罪吧。你犯了强/奸罪!”

傅暄气愤难当,傅锦瑜叹了一声,“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她有精神分裂症,但她通过吃药治疗,和我谈恋爱期间,她意识完全清醒,她能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当时……哎,我和你妈的这些事,我对你说什么啊!”

他不讲了。

傅暄盯着那张照片,则很着急:“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妈和我爸的事。你凭什么不对我讲。”

傅锦瑜笑起来,觉得傅暄很有意思,像逗小猫小狗似的,说:“哦,那我问你,你和林春阳上过床了吗?你知道安全性行为吗,有没有用安全套,到时候让林春阳未婚怀孕了,她外公肯定会想来打你一顿的。”

傅暄瞬间满脸绯红,大怒:“我和她的事,关你什么事!我们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傅锦瑜轻飘飘说:“那你管我和你妈怎么有了你,你倒是很理直气壮啊!”

傅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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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定下了要写的番外开始写了,主要包含符淼淼和薛晋的番外(此属耽美,只看言情的读者大大可以跳过),傅爸爸和傅妈妈的番外,傅暄和林春阳工作之后的番外(为什么不是结婚的番外?因为正文的时候两人就领证结婚了)。

番外一 符淼淼X薛晋1

八年前。

符淼淼二十一岁,薛晋十四岁。

临水市和省会T城相邻,高速只需要一个小时。

临水市有一个非常大的水库,这个水库周边是临水市最大的果园区,栽种水果主要为枇杷、樱桃、葡萄、柑橘等等,也就是,一年四季都有水果出产,这些水果也主要供应到T城。

在每种水果成熟的季节,T城市民也特别喜欢在周末开车到临水市的这些果园里摘果子兼旅行,这就让临水市果园区的农家乐特别多。

八年前,房价已经开始涨价,不过没有疯涨,临水市的市区扩建有限,在水库周边的道路也尚且没有修成双向车道,只有一条窄窄的单向车道。

在这之前,T城的某个权力位置的政府大领导也尚没有被双规,而且正当红,这位领导好大喜功,且爱热闹,又爱钓鱼,爱热闹和爱钓鱼结合在一起,也挺难得。

但既然他处在高位,想要奉承巴结他的人,自然特别多。

自从某次,这位领导到临水市的这个大水库钓过一次鱼后,就喜欢上了这里,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符淼淼的父亲符天华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这件事。

符天华承包了水库边的一个大果园,又在果园里修建了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农家乐”,名为农家乐,其实叫“行宫”也不为过。

领导喜欢吃农家菜,这个农家乐里就研究透了他的口味喜好,每样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领导因此经常到这家农家乐里来吃住,并在水库里钓鱼。

符天华不喜欢钓鱼,他坐不住,但他的手下兼好兄弟赵复东喜欢钓鱼,且技术非常好,所以,就由赵复东为领导打下手钓鱼,领导没有哪一次不钓得万分尽兴。

符天华因此和这位领导关系极好,这也是他在接下来几年里从临水市发展到了T城去,财富迅速积累到在省内也有名的原因。

这天,符天华又在农家乐里招待领导,因对方的女儿也在,符天华就让从英国回来的符淼淼从T城来这里,陪领导女儿玩。

符淼淼这一年和他父亲的关系坏到了极点,不过,这只是符淼淼单方面的认知,他父亲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父亲是黑shehui流氓起家,在通过非正常手段积累了原始资金后,就向很多行业发展,成为了临水市极其有名的富豪,现在更是成了省内也排得上号的富豪。这种财富的迅速积累,并没有让他父亲的修养和学识也跟着积累,反而让他更笃信他的那一套为人做事的原则,那就是做人就得狠。

所以,符淼淼的母亲,也是符天华的发妻,再次因为他把情妇带回家而发火撒泼后,他就把发妻打了一顿,还把她赶回了临水市的公寓去住,不让她在T城大宅里“丢人现眼”。

符淼淼的母亲是在临水市的公寓里自杀的,通过吃安眠药的方式。

符淼淼因为母亲的死非常自责。

在这之前,他妈经常给他打电话,她一聊电话,就能聊数个小时,向他细数他爸的混蛋之处,和那些情妇的丑恶之处,以及周围的其他人都看她的笑话等等,话语里全是凶恶咒骂,符淼淼在英国学业繁重,根本不想听他妈总讲这些,只好安慰她:“要不,你来英国陪我吧。”

但她不愿意:“我过去有屁个意思,我又听不懂那些几把外国话,你又嫌弃我吃饭有声音,嫌弃我走路驼背,嫌弃我说话大声,我做什么,都是丢你的脸!你和你爸没什么两样,这也嫌弃我,那也嫌弃我,我过去也是受气,在家里也踏马受气,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符家的吗,我做了什么孽啊,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符淼淼无言以对,他和他妈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别说让他妈学英语了,让她学着写汉字,尚且不可能。

对,他妈除了她自己的名字外,不识其他字。让她重新去学习,她也拒绝,只要提起,她就说他们嫌弃她,所以才逼着她学东西。

符淼淼很烦她的时候,即使她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接。

在她死的那天,她给他打过很多电话,但他在上课,所以就不想接。

后来,管家给他来了电话,说他妈自杀了。

他赶回家主持办了她的丧事。

那些天,他被自责和痛苦淹没了,这种自责和痛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绕着他。

明明他妈死了,而且从主因上说,是他爸逼死的,只要他不带情妇回家,他不打她,不把她赶回临水市生活,她是决不会死的。

但她死了,符天华却像没事人一样,只在办白事大宴那晚在场,其他时候,他都在T城,下葬的时候,他都没在。谁让符淼淼的舅家特别扶不起,根本拿符天华没办法。

符淼淼是在他妈的丧礼之后第一次遇到薛晋的,薛晋当时还是初中生,他准备开车回T城然后赶回英国去,但不知道是谁扎坏了他的车胎,他的父亲在临水市有过不少仇家,有人为泄愤扎坏他车胎的概率很高,当时,薛晋正好骑自行车经过,他以为是薛晋干的,把他叫住了。

薛晋停下自行车,回头懵懂地看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

不过他当时心情特别差,非要发泄一下情绪才好,就朝腼腆单纯的薛晋大骂道:“我的车胎被人扎了,是不是你?”

要是一般人被诬陷,肯定马上就反弹了,但薛晋胆子特别小,当即说:“不是我。我没有。”

又推着自行车到他的跟前看他的车胎,道:“真的被人扎了,你这个车很贵的吧。”

符淼淼板着脸不说话,薛晋怯怯的,问:“你是不是有急事要去做?要不,我把自行车借给你骑?”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不知道是傻还是人好的人,符淼淼胸中那团恶气不明原因就散掉了。

他突然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哭了起来。

他很少哭,小时候父母经常打架,或者他被他爸骂,甚至是一巴掌扇到脸上,他都从不哭的,但这时候,他居然哭了起来。

他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薛晋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发现符淼淼在哭,当即又震惊又不知所措,七嘴八舌地开始安慰他,说:“这个车胎坏了的确要花一些钱,不过,你哭也起不到作用的。要不,我帮你问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扎了你的车胎,让他来陪你钱吧。”

“要是找不到人也没关系的,你别难过了,我……我有一些零花钱,要不,我给你一点,你看看去补胎要多少钱?不够的可以想别的办法……”

“我爸他是司机,他认识修车的人,我找我爸帮忙,找人来给你补轮胎,可以给你打折的……”

符淼淼本来特别难过,特别痛苦,甚至是愤恨自己,也愤恨符天华,但被薛晋这么一打岔,他居然被安抚住了。

他擦了擦眼泪,瞪着血红的眼盯着蹲在他旁边的薛晋,在这时候,他才仔细打量了旁边这个傻兮兮的学生。

薛晋是个脸有点圆的少年,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出眉清目秀,特别是眼神,特别软糯羞涩,鼻子有点塌,但是有漂亮的粉嫩的唇。

符淼淼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心动。

他从十四五岁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他最开始是喜欢年长成熟温柔的男人,他知道,这大约是因为他从小缺乏父爱造成的,他喜欢那些“好爸爸”一样的男人,不过,当他到了英国,摆脱了他父亲的约束,活得更自在且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不太喜欢比自己年长的男性了,他喜欢那些活泼的开朗的同龄男生,他在学校也和人交往过,不过因为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他和男朋友之间的关系都保持得不长久。

这是他再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审美,他居然看上了一个以前可能根本不会注意的普通男孩儿。

符淼淼问他:“你几岁,上几年级?”

薛晋看他不哭了,长松了口气,说:“我十四岁,现在初二。”

符淼淼在心里一叹:“艹,怎么这么小个小孩儿。”而且初二,正是最中二的时候。

他当即就完全没胃口对他下手了。

薛晋说:“你没事了吗?这个车是你的,还是你借的呀?是借的吗?是不是要赔很多钱?”

薛晋的父亲是司机,对车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不过,作为一个开大巴车的人,工资根本不足以让他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好车,所以对车的兴趣,也只是化成给儿子讲解路边看到的好车而已。父亲有时候也会被请去帮人开一下车,很多时候会开到好车,有时候,他能把好车开回家带着儿子和老婆去感受一下,有一次,他爸开的别人的豪车在楼下被人划了,还找不到划车的人,他家因此赔了几万块,是他父亲一年的工资,他爸当时恨不得去撞死,之后再也不开别人的好车回家了。

薛晋有这些体会,所以才对符淼淼的哭深有体会,才有这些安慰。

符淼淼这辆车是薛晋从没有见过的牌子,根本不认识上面的标志,要是他认识,他更要惊诧这辆车的价格,是他父母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的那么多钱。

符淼淼站起了身来,说:“好了,没事了。我不需要你的自行车。”

说着,拿出了手机,给人打电话。

他很快就联系好了人来拖车去处理轮胎的事,甚至找了人调查到底是谁扎了他的车胎,然后还吩咐一个人开另一辆车来接他。

薛晋站在旁边,听他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话时句句都是吩咐的语气,当即就有些心惊,迟疑于这人的身份。

他再仔细打量符淼淼,发现这个大哥哥虽然看着白白净净瘦瘦弱弱,但实则眉目间全是戾气阴郁,挺鼻下的薄唇在抿着的时候透出十足刻薄。

薛晋的妈妈在车站旁边开小卖铺,他妈会时常对他讲一些怎么看客人的事,也就是遇到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生意,给人介绍什么价位的产品,或者是谁会砍价谁不会砍价,谁可以给他让价谁不用让价对方也会买。

薛晋也因此有了点面相的能力,当即明白面前这人是特别不好惹的人。

他迅速跑掉了。

等符淼淼把事情都安排好,再来看薛晋,发现人不见了。

符淼淼受他父亲之命再次回临水市,开车在路上时,他在想到母亲的死之后,又再次想到了薛晋。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见了薛晋后,居然经常想到这个小孩儿,他明明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这个小孩儿也不是多么惊艳好看的类型,大约是他的眼睛,实在太让人难忘了吧,那样软软糯糯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得就像埋进了一床天鹅绒被子里,多么烦心的事都能暂时忘却。

而他的烦心事又那么多。

只是,即使经常想薛晋也没用,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再说,找到了又如何,只是一个小屁孩儿而已。

符淼淼的车下了高速,开上了去水库农家乐的路。

此时正值夏季,符淼淼刚本科毕业,再过一阵要回英国上研究生。

其实他根本不想回国来,回来就很郁闷,但他不想真的完全脱离他的父亲去创业,因为他不想家业都对父亲的私生子拱手相让,所以即使再抵触,他也会在每个寒暑假都回家。

夏季的果园是桃子和葡萄的天下,公路两边,不是葡萄园就是桃树园,虽然天气很热,但符淼淼依然大开车窗,在冷气不断向外逃逸的过程中可以嗅到果树的香味。

车要进入水库范围了,前面有一群十四五岁的学生挡住了道路,有人张开双手,直直拦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