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坐在御花园里的凉亭中，眼光无神的看着石桌上的茶壶。
细白的瓷胚上工笔描画，茶壶上是只黄鹂站在花枝上，杯子上是精细的梅花。一笔一画的精致，好看极了。
“皇上他连玲嫔妹妹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一想到这句话，秦子衿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抽疼和刺痛。什么叫一针见血？沐云初最会了。
“那是谁啊？”跟在皇后身后的桂枝探着头往亭子里看了看，轻声答道：“娘娘，那是玲嫔。”
“玲嫔？”皇后想了想：“是不是跟苏瑶同住水灵殿的那个？”
“回娘娘，正是。”
皇后想了想：“走，我们过去看看。”
“是。”
“这是怎么了？”
秦子衿一愣，转身看清来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坐在石凳上，微笑着伸出手把秦子衿扶起来。
“……谢皇后娘娘。”秦子衿站起身来，声音似有哭腔。
“快坐。”皇后本身就是柔弱样子，现在笑起来更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舒服。“怎么还哭了？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人和野兽有时候是一样的。受了伤的野兽藏在山洞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有人，或者是同类，过来嘘寒问暖，哪怕是单纯地问一句，她都会觉得受不了。
现在的秦子衿就是如此。本来眼睛只是有点儿酸，现在被人一问，只觉得眼泪像是忍不住的往外汩汩的流。只是觉得又羞又伤心，低着头抽泣不已。
“别哭了，”皇后拉着秦子衿的手，拿着手帕给秦子衿轻轻地擦着眼角。“跟本宫说说？”
“……臣妾失态了。”秦子衿咬着嘴唇，刚刚哭过的脸颊红红的。
“没事。”皇后笑笑，很是宽容的样子：“这宫里，为了皇上哭的人太多了，本宫以前也是哭过的。”
“娘娘？”秦子衿哑着嗓子，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皇后。她确实是不敢相信，皇后现在这样阅尽千帆的淡然样子，怎么都不太相信是因为一个人哭过。不过，想来也是事实，又有谁知道这样的淡然背后，是用多少眼泪堆砌出来的呢？
“所以，这宫里爱慕皇上的人太多了，你这样嫉妒，这样流眼泪，以后可怎么办？这宫里人，是从来不会少的。”
“臣妾知道。”秦子衿吸了吸鼻子：“但是……事到临头了，好像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掉眼泪，”说到这里，秦子衿自嘲的笑了：“真是的……太没出息了。”
“这怎么是没出息？”皇后的眼睛里带着温柔：“没事的。”
“娘娘，”秦子衿的眼角还是包着眼泪，看着皇后，眼睛里全是认真的想要求解的样子。“怎么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皇后看着她，没有答话，只是用手帕给秦子衿擦着眼泪，微微地笑着。
“娘娘。”秦子衿抓住皇后的袖口，像是抓住一株仅有的救命稻草：“您就告诉臣妾吧。”
“你当真想知道？”皇后嘴角挂着笑容，眼睛亮亮的。
“……嗯。”秦子衿略一犹豫，随即坚定的回答道。
“那好，”皇后伸手从桌子上的茶盘里拿出两个杯子，声音温和：“其实，你现在无非就是想要改变现在的状态。有两个办法。”
秦子衿看着皇后，手放在膝盖上，不由得抓紧了膝盖上的衣裳。
“第一个，”皇后拿着茶壶往第一个杯子里倒上茶水，细细的水流“淅淅沥沥”好听的很，缠着皇后温和依旧的声线：“妹妹学学本宫，缩到自己的寝殿里，不问世事，没事看看书，养养花，喝茶刺绣，总有一天，妹妹你的心境也会像本宫一样的。”
秦子衿抿着嘴唇，看着皇后：“……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皇后嘴角的笑容扩开，有一个瞬间，秦子衿觉得从不认识皇后。
皇后拿起另一只杯子，接着往里倒水，这次皇后拿着茶壶，位置高了些，氤氲出来的热气和四处飞溅的水滴让和皇后刻意压低的声音变的更加神秘：“主动出击。使尽浑身的解数，争取皇上的宠爱。一开始会很难，甚至不会成功，但是不拼一拼，怎么知道结果呢？”
两杯茶放在了秦子衿面前，平静的冒着热气。
“想选哪一个，还是要看妹妹的想法。”皇后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沉默不语的秦子衿。
秦子衿看着面前的两杯茶水，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
谁不想出人头地？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人的宠爱？且不说沐云初，就是说和自己同住的苏瑶，也是有着傅允深的热切关注和关爱。更何况，自己家里的情况，也是需要自己在后宫里有一席立足之地。
这样想一想，秦子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娘娘，”杯沿上的水滴沾湿了秦子衿的手指尖儿，两杯茶递过去，一杯放在皇后手里。“以后，臣妾还需娘娘扶持。”
“以后叫姐姐。”皇后笑一笑，两杯茶像是结交之酒，碰在了一起。
苏瑶已经很久都没收到苏启源的信了。之前虽然来得不勤，但是总是有的，可是现在……
苏瑶仰头看着窗子之外的天空，碧蓝如洗的样子，就是没有那声熟悉的鸽哨声音。
“姐姐。”
苏瑶马上收拾好了心情，转头看着言笑晏晏的秦子衿，笑笑：“你回来了啊？”
“嗯。”秦子衿笑笑：“姐姐在看什么？看得格外出神。”
“没什么，”苏瑶抱着手臂慢慢走到秦子衿身边：“你去哪儿了？也不带着人。”
“没去哪儿，”秦子衿拉着苏瑶坐下：“倒是姐姐你，这么些个天了，好像一直闷闷不乐。”
“有吗？”苏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么明显？”
“嗯，”秦子衿点了点头，眸光闪了闪：“姐姐是不是因为这些天皇上没来看你？”
“皇上何时来看过我，”苏瑶无奈的笑，起身走到窗前，把窗关好。窗户上有一盆杜鹃花，一团一团开的正密，有阳光透过窗棂，一丝一缕的照在那花瓣子上，倒像是金丝花蕊。
秦子衿看着苏瑶愣神儿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苏瑶长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得。
傅允深趴在床上，沐云初正在慢慢的给他揉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