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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1 / 2)

作品:逝后至候|作者:水语金|分类:古代言情|更新:2021-01-28|字数:8204字

声音在血液里流淌,似是轻拨起的琴弦,思绪因着一点缠绕开来,不觉竟迷离无边,好像周身只有淡淡的乐音恍惚着人的精神,而不知何时已然轻闭起眼睛,倚着手臂渐入了梦境。

美好的声音连着奏乐的一人,面上有轻柔温暖的笑容,丝丝牵动着徜徉而往的气息,感觉似是流连画中之时,却不想琴弦崩断,蓦然惊醒。

她常难入眠,从未有过这般自然睡去的时候,望着四周的一片清醒之地,却难将心中那异样的感觉挥之即去。

是因为不久前才醉于冰梦,还是因为饮下的原容的血?她此时心头茫然还不得而知,昏昏然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之而来的异样似乎起于那时,可是却终究寻觅不到答案,还在亦真亦幻间不知想些什么,直到有人进了屋走近身边,她才好容易收了收空洞的视线,退去了一时迷茫。

“小姐。”

回来这里,这时才见了辛如,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看向了已站在了面前的人,“你来啦,坐吧。”

“小姐这次回来了,还要走吗?”这人满怀希冀,有些急切地问询道。

一时离开终于又回来,匆匆而至,也带来了许多不明之事,她虽然不能,也不想将自己的一切事情都说给人听,惹来不必要的担心和麻烦。

不过对于整个明日世界而言,她还是不得不做些交代,只是到底却也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交代了一句,“我很快就得离开,颛孙翔暂时留在这里还要你们多照应,这儿一切都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倒是日前有不少的人在暗中监视着这里,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人亦是如实回道。

因自己而一时备受关注的明日世界,关于那许多双留意着这里的眼睛,心里倒已有了思量,“有许多事情他们还不甚清楚,我不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贸然出手。”

一梦方醒,口中还有些干干的,起身倒上了一杯茶,微润着些许干涩的感觉,只因一人而突然回归这里,带来的疑惑自然未解,“小姐,关于颛孙少庄主……”

“不好了,那人出事了,小姐快去看看。”

慌慌张张的,一人便急着闯了进来,打断了屋里的两人,带来的更是一个让人顿觉不安的消息,也顾不得其他,便领着人赶了过去。

隔着不远的地方还未能走近,便听见从从一处传来的隐隐嘶吼的声音,芷青忙向这里走了过来,身上带着些血迹,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

“少庄主突然醒了过来,小姐准备的那碗血,还没来得及喂他喝下就一下子被打翻了,现在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把他堵在了内间房里,现在该怎么办?”

走近房门前只见满目狼藉,一时死死抵住内间门扇的人早已是遍体鳞伤的样子,而里面那撞击的声音却是越发地震耳,一点没有消停的迹象。

她正欲走上前去,却是只听一声巨响,瞬时门扇拆飞,堵住门前的所有人便都狠狠跌倒在了地上,此刻破门而出的人已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性,才一脚踏出来出手便朝着外面的人进攻,招招狠厉,旨在取人性命。

地上一人奋起反击,拔出身上的佩剑便朝着颛孙翔刺了过去,一招未及,却反手便已被横断了半剑,作势就要直插下去,毫厘之间她只得及时出手,紧抓住颛孙翔手上的断剑一时拉锯,不过片刻地上已积了不少两人的鲜血。

面前的人已记不得自己是谁,更分不清旁人,出手毫不顾忌逼得她只能握紧残剑不敢放松分毫方能保命,而这样咄咄逼人的颛孙翔却又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又会不会就这样耗干自己的性命。

两人间纠缠不息,谁也无法先放掉那早已深入血肉中拉持着的断刃,她一施力回身将颛孙翔抵退在墙壁边上,却一时也被牢牢地制住了另一只手臂动弹不得,转瞬相视,只有嗜血般的决然映在了眼中,让置身于如此进退无据的僵持之中,更多了些无望。

难解之局却终须打破,下一刻,她只咬破自己任口中鲜血直流,无声靠近覆在了那人唇上,颛孙翔似是瞬间怔愣,感受着那不断吞吐进口中的血腥气息,连原本束缚在身前的一只手挣脱了禁锢也未在意。

沿着臂膀抚上了僵硬着的后颈,将一根尖锐的冰针刺进了颛孙翔的身体里,然后前一刻还狂躁不止的人终是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她也只能扶着靠在身上的颛孙翔交予旁人安置,暂时解了一场混乱,不至于彻底打翻这里。

“小姐,他若是再醒过来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搅扰得人心惶惶,对于随时都会失控的一人,她心中的担忧与顾虑更多,“依眼前来看,他只会愈发不安稳,我的血慢慢也再起不了太多作用,还得找到能彻底治好他的办法。”

“彻底治好他……”

身后突然闯入的声音震得人一惊,浅淡低沉却又熟悉冰冷,更像是要把呼吸都凝住了,急忙伸手擦去唇边可能残留下的血迹,然后才转过身来,对上了已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你来了,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并不在意立在身前的女人,一时却是扫过一眼昏沉在床榻上的颛孙翔,和这满目的一片狼藉,然后只是沉默着走了出去。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现身,她却也无暇再对其他人说什么,便紧跟着走了出去,直至前方的脚步停在了另一处安静的厅房里。

“你觉得对他来说,这里会是个安全的地方?”平静的声音没有起伏,他自顾着坐下,然后淡淡看向了停在一旁的人,丢下了一个问题,自然要听到回答。

“你既没有杀他,也让他出了魔龙域,就不必再为难他了。”

“风儿……”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听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看我对你说过的话究竟会不会成真?”

无声迈过步子,终还是站定在了原容面前,就那样垂首立着,却不知该如何去看他此时的脸,“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你知道我不愿欠别的人。”

轻软的话音入耳消融着他眼底的寒意,然后便是轻抚上女人的手,顺着指尖游上肩头,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心口那里。

“记着,永远别太在意别的什么无用之人。”

点在心上的指尖轻柔温暖,可指下那带出的气劲却是刺透血肉,更像是紧紧地贴在了连绵的心跳上,一时而来的痛楚牵动了眉心,不过转瞬之间,他便也收回手来,拿了身上的一只白瓷瓶子然后置于桌上。

“去还你的人情吧,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他不是别人,能做的事情也不会只是讨你欢心。”

魔龙域的主人行事作风向来无情,对于自己的宠溺却也悄然无声,眼看着他走出去然后消失在了视线里,也不再耽搁,只是将那留下的东西交给了手下一人。

“把这里的东西给少庄主喝下。”

“是,小姐……”

拉紧外衣遮掩住了受伤的胸口,始终不再回头将明日世界同这里的所有人留在了身后,无愿再去想其他,便要跟上那已离开远去的人,却是还未走多久,便在不远处遇见了古月风。

“前辈。”

“你总算回来了,”迎面而遇,暂停下了脚步,只是看向眼前人走过的方向,似乎又要远离,“怎么,又要离开?”

“明日世界,我想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自从在明日世界见面后,也不知道然后还有了多少次的遇见,这时再站在一起,却似乎是在告别。

“自颛宇山庄之后,就再没了你的消息,若以后有什么打算,我……”

心中有终于再见的淡淡欣慰,无法明言的关怀之意更是不知应该如何说出口,知道她必将离开,却只有隐隐不安,她自然能看清这一切,只是先开口打断了,“明日的这个时候,我在您如今住所的屋后等着,到时再见,先告辞了。”

长长的街道上,一人而立,一人向着远方静静远去,看着逐渐消失在了眼前的那一身影,心中能记着的也就是明日之约了。

有太多时候,太多事情在不清不明中不言不语,而长久以来能看见的,竟都是离开的背影,然后被光影消匿。

顶空上的太阳缓缓变移着方向,一步步前行,反复的路程就在脚下却似乎始终未改,手上被利刃割裂的伤处已然凝结,胸口处原本遮掩过的血迹却已晕开了一片。

细小的伤口仍纠结刺痛着,缓缓渗透着鲜血,一指印下的伤口不会因时间流逝而自我愈合,脚步慢下来时,幸而魔龙域已在眼前。

层层阶梯上,一众人垂首而立,端正似人偶,没有谁敢轻易将头高抬半分,身染血迹的人从前走过,便是走在这样的视线里。

无需在意其他,只是一路向着主殿宇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却是有一人出现在了身旁,定定地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无法不去在意,只因这样的目光从她进到这魔龙域时起,便已真切感受到了。

那样的一段时间里她曾经不明白,一个陌生女孩为什么总会用那样的目光看过来,好像隐隐带着排斥,讨厌之类的情绪,不知道既然厌恶又为什么时时刻刻视线追逐,格外留意,然后却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不管是讨厌或是在意,其实都无关自己。

璇玑只能是璇玑,是魔龙域里世世传承守护龙主和龙女的人,在原容的眼中一切也是如此,不会改变。

抬眼迎向璇玑的视线,于这长久的时间磨洗过后,那眼神里已有了该有的平静,不似从前一般炽烈,她知道,自己本应如此时的这人一般,习得如何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怎样只做好龙女,只代表了仅仅,却总不能就这样简单。

放下了因着视线而起于心底的一切所想,从那样的目光里走了出来,一个应该继续向前然后去到的地方,终于走到了终点,面对的是仍关闭着的通门,而应要见到的人就在那里。

并未推开门扇的阻隔,却只是静静坐在了地上,依靠在一边默默等待,等着自己应该消磨的,一面之隔的屋室沉在一片寂静中,靠坐在了椅子上的人静默着闭起双眼。

想着该与不该的一切,想着所有龙女的命定未来,不愿的却又无法甘于放手,放开的却未必愿意离开。

垂放的指尖上触感犹在,只是属于另一人的温度却荡然无存,他能感觉到屋外那浅浅的气息,甚至是沿着那伤口处不断滴落下的血滴,就像时间的沙漏,滴答不停,时间于这微弱交织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中缓缓流去,不知不觉方外的天空也已入了昏暗的夜色里。

那扇门终是打开了,伸出的手掌然后出现在了眼前,她只是紧紧地握住了,由着从地上被拉起,然后抱进了怀里。

被带入了依旧暗色的房间,没有一句言语静静地像个听话的傀儡一般,然后便是被一点点处理着伤口,将血迹止住,由他烙下的伤然后再由他的手获救,否则血干而尽至死方休,一时指尖上的温度在那伤处流连,让人记起温柔,忘掉了然后再次被刺透的血肉。

他轻轻动作着,让鲜红的药液渗进那心口的伤处里,冰凉入骨,刺痛焦灼,轻微的感觉然后被放大,只随着每一次心跳蔓延开来,无法可解只是抿起嘴唇闭上了眼睛,等待这样的感觉退去。

敛去视线不见面前一人,也自然不知此时的自己落入别人眼中又会是何模样,依旧忍耐着便是了,点点温润的触感还未淡去,带来的微麻感觉隐隐刺触着涣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