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荣华：复见窗户明
门开处,宝一眼看到闭眸靠椅背上凤玄，他脸上那一抹笑正入她眼中,连带心上也多了一种奇异妥帖跟温暖感觉,而屋子里有种奇异香气,淡淡地萦绕，似是而非。
身后左茗提着食盒，正低低同黄公公说话：“今儿做不是那个……”眉眼里带着几分笑笑地得意。
左茗将食盒放桌上，宝握着刘拓手一并进来,便站桌边上，同凤玄一左一右。
宝本正想把食盒里饭菜取出来，一低头功夫,便望见火炉上那枚栗子,瞬间便呆住了。
刘拓站中间,此刻便掀动鼻子，闻着那淡淡甜香，道：“咦，这是什么味儿？”他东张西望，便也望见那枚栗子，此刻已经被烤吱吱作响。
刘拓从未见过此物，喜道：“这是什么？”小太子伸手就去取。
宝见那栗子已经被烤滚烫将要爆裂，小孩儿手指又嫩，生怕不妥，便急忙探手把他手握住：“留神烫！”手覆刘拓小手上同时，她手却也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原来凤玄见刘拓不知烤栗子厉害，便想将他拦下，他跟宝都是一个心意，动作如一，几乎是同时而为，只是凤玄听见宝出声，他反应，动作下意识便随之慢了分毫，于是宝手握刘拓手上，他手却握了宝手上。
他手极大，带着未褪硬茧，然而却极温暖，热热地，牢牢握住宝手。
宝错愕间垂头看去，却见他拇指上戴着个极大玉润扳指，手心略有些奇怪，像是凹凸不平地。
这瞬间，宝转头看向凤玄，凤玄也望向她，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中间刘拓也似察觉有什么不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转头望见凤玄旁边还有好些栗子花生，以及大大地地瓜，他从小只见过剥开花生，却不曾见过这些地里生得玩意儿，只觉得很是鲜，便道：“这里还有好些！”扭身就冲过去，好奇而兴奋地趴桌边上拨弄。
这边宝身子发抖，正要把手从凤玄手中抽回来，浑身却没什么力气，心跳中却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近耳畔似。
原来是那枚栗子炉子上略微颤动，终于撑不住，竟炸裂开来，小小栗子“嗖”地飞起来。
屋内顿时响起数声惊叫，除了黄公公镇定，凤玄不动声色外，宝同左茗、刘拓数惊了一跳，不约而同失声叫出来。
刹那间，凤玄抬手，便将宝拥入怀中，道：“娘子别怕。”
宝身不由己扑凤玄身上，听着这个声音，浑身毛骨悚然，几乎无法动弹。
鼓起栗子壳滚地上，碎裂栗子肉有鼓成粉末，有尚还完好，桌边刘拓惊了一跳之后便拍手叫道：“哇，好厉害啊，孤也要玩！”当下捻了个栗子，跑回来又往火炉上放。
那边上左茗望见凤玄举动，连同黄公公内都有些震惊，而凤玄本能地将宝抱住，一愣之下，心道：“不好。”知道该将宝放开，然而拥着她身子，却无论如何不舍放手。
宝缩凤玄怀中，艰难地抬头看他：“你、你方才说什么？”
凤玄咽了口唾沫，终于勉强一笑：“宝娘子，不必怕……”
宝望着他眼，凤玄手臂略微一松，宝慢慢地站起来，重靠桌边上，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刘拓欢喜地盯着那炉子上栗子，满怀期待问道：“王叔，什么时候还能再爆开？”
凤玄一时无法作答，黄公公冲着左茗使了个眼色，便上前道：“王爷……这不过是枚小小栗子，伤不到人……宝娘子你说是吧？”
左茗也道：“就是就是……不过声音这么大，跟放炮似，倒是挺吓人……我还以为是……”
宝看了看两人，见刘拓靠太近，便把他拉回来：“别靠近了，伤着你不是好玩儿。”
刘拓仰头看她：“真吗？”
宝道：“当然是真。”
刘拓童言无忌：“你被伤着过吗？”
宝有些哑然，望着刘拓沉默片刻，终于苦笑道：“不是我，是有人被伤着过。”说着，就看凤玄。
凤玄胸口略微起伏不定，此刻便咳嗽了声，转头看向别处。
刘拓问道：“谁被伤着过？”
宝道：“是……我夫君。”
凤玄身子微微一抖，宝望着他，手忍不住也有些发抖，不知不觉就握了起来。
“啊？”刘拓惊讶，“你夫君被栗子伤着过？他怎么那么笨？”
宝听着他脆脆声音，心里本来不知是什么滋味，却也忍不住便笑出来：“是呀，他可是很笨……”
那边上凤玄望着别处，嘴角动了动，终于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影子。
刘拓拉着宝手，好奇之极：“到底是怎么伤着，你跟我说说，伤厉害吗，流血了吗？”
宝见他问越发离谱，便笑道：“没有，不厉害，只是有些疼……”说着，便又看凤玄一眼，见他垂头若有所思模样，心中便想起连家村那一幕来。
当时入了冬，凤玄不去县衙了，镇日家中，屋内生着小火炉，热腾腾地，宝抓了些栗子、花生，地瓜之类，放炉子上烤，熟了便取下来吃，每每弄得一屋子香喷喷地。
头一次烤栗子时候，栗子被烤炉边上滚动，发出焦香味，凤玄见皮儿都黑了，便道：“娘子，这个好像好了。”
宝正缝衣裳，顾不上他，便随意答应了声。
凤玄见她答应，就伸手去拿，冷不防那栗子正烤火热，内部热气膨胀，被凤玄一握，顿时便炸裂开来，凤玄吓了一跳，手竟被炸得有些隐隐发麻。
那边宝也被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便大叫一声，从炕上跳下来握住凤玄手，却见那手指已经被栗子鼓发红，宝又慌又是心疼，握着道：“疼不疼？很疼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不要用手去拿，很烫！”情急之下，轻轻按了一下，便含嘴里。
此后，凤玄得了教训，便不再冒险，只是栗子放炉子上，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时候会熟，有不等熟就会炸裂，宝不禁吓，听着那炸裂声响，每每就会一哆嗦，每当这功夫凤玄就会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娘子别怕。”然后去收拾那“自我牺牲”了栗子。
方才凤玄神思恍惚，又是情急之间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句。
此刻宝同凤玄听了刘拓话，不约而同地就想到昔日日子，那边上左茗瞧出这场景有些“尴尬”，便无声无息地把饭菜收拾出来，又小声对黄公公道：“干爹……饭菜要凉了……”
宝同凤玄听了这话，彼此又看一眼，宝望着他端然坐轮椅上样子，渐渐地镇定下来，便道：“是啊，吃饭吧。”又道，“也不知合不合口味。”
凤玄禁不住便道：“必然是极好。”
宝道：“你又没吃怎么知道？”
凤玄哑口无声，左茗本来要把饭菜端给凤玄，见状心头一动，便赶紧退后一步，黄公公也不上前，只有宝亲自把饭菜端过去，道：“吃吧。”
刘拓旁边看了个稀罕，正要插嘴，忽然看那枚栗子又“蠢蠢欲动”，便瞪圆了眼睛叫道：“是不是又要炸了？王叔你看……宝姐姐你看……”小孩儿激动之下，也不知要叫谁好了，一个劲儿只管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