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芹匆忙出门，没带纸巾。
她道一声“等我下”，又跑回超市，在零售货架上拿了包纸巾结账。
“来，地上脏，咱们站起来，”小娃娃站好，纪芹蹲下，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有什么事说出来，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
在她概念里，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但教育孩子总不能说，解决不了试着用钱，用钱不行，那就上拳头。
所以她想了想：“真解决不了，那就看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总之哭肯定不行。”
小娃娃哪里听得懂。
他就听懂那句“说出来”。
“老顾，老顾，不要我了，他，他，他不要我了。”他抽抽搭搭的，越说越伤心，眼泪才被擦掉，又冒出来了。
到底是小孩，听到“不要了，自己走吧，以后别回来”这种话，肯定是害怕的。
纪芹问：“那他为什么不要你了？”
小娃娃老委屈了：“我，我，我喊了，喊了爷爷。”
纪芹懵了。
顾敖是有毛病吧？
被喊句“爷爷”就把孩子丢了？
“他没事吧，想也知道是随便喊喊的啊，用不用这么较真啊，我巴不得人人都喊我爷爷呢！”
上次向温煦讨要房租，那玩意就喊了句“爷爷”。
虽然最后没要到房租，但是她被哄得挺舒坦。
小娃娃很认真的摇头：“不是，你是奶奶。”
纪芹：……
这个倒是不能乱喊。
她纠正：“要不咱前面加个姑字？”
姑奶奶，多霸气。
眼前这个小娃娃可倔了：“你真的是奶奶。”
纪芹：……
行行行，奶奶就奶奶，她可不是顾敖，不跟小孩子较真。
她轻轻拍着小娃娃的后背哄着：“你家老顾在哪儿啊，或者我送你回家？”
留他一个在路上哭可不行。
小娃娃突然伸出手：“老顾！”
纪芹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扭头看过去。
马路边，大众旁，站着一个人。
他白衣西裤，身后是夕阳划出的一片橘红。
纪芹痴愣的望着他。
恍惚间，竟有一种“浮世万千，朝暮不及卿”的感觉。
她的记忆停在了某一幅画面上。
一缕清风，二人并肩。
河堤旁的柳树弯下了腰。
“昨天去哪儿了？我等你一天。”是个少年的声音。
“陪我妈祭祀去了。”姑娘的语调温温柔柔。
少年问：“你还信这个？”
姑娘从背后拿出了什么，塞进少年手里：“我不信呀，但是为了你，我信。”
是块白玉佛。
“人活一世，求富贵平安，富贵你爸给你，平安我来给你。”
是谁？
谁说过的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纪芹抬头，不远处好似有人走来，她伸出手，却扑了个空，身体重心向前，一个没稳住，双膝跪地。
真的有人站在跟前。
“还没到过年呢，用不着行这么大礼吧？”
纪芹顺着视野中的那双鞋缓缓的向上，直到看清那人的脸。
是顾敖。
他看了眼小娃娃，语调冷冰冰的：“过来。”
小娃娃摇摇头，直往纪芹身后躲。
他视线转过来，垂眸望向纪芹：“还跪着？”
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