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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作品:冬至白昼最短(全2册)|作者:阿Q|分类:青春校园|更新:2022-05-20|字数:22447字

郑冬至一脸木然地说完,看向了陆尔白:“陆尔白,警察会比老天爷公正吗?”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算侥幸能逃过一时,可逃不了一世,所有恶人都会得到他应得的惩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过付出相应的代价。冬至,正义会迟到,可是,它早晚会来。”

“是吗?”郑冬至低笑一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外面还是湿漉漉的一片,远处的电线杆上停立了几只出来放风的小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每个人吗?”郑冬至突然呢喃道,眼里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

她侧对着他,陆尔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重重地应了声:“对,每个人。”

“真好。”

吃完饭,陆尔白收拾餐桌,郑冬至要帮他的忙,被他拦了下来。她脑震荡还没好,陆尔白让她去床上休息,郑冬至摇头拒绝了,乖乖地在旁边看着他洗碗。

他的动作还是跟过去一样麻利,那纤细的十指像有魔法似的,在碗边过一圈,一只碗就洗干净了。清水在他的指缝间穿过,他的手在水中泡久了有点苍白,可是怪好看的。

郑冬至在旁痴痴地看着,回想起过去在陆爷爷家看陆尔白洗碗的样子,她不由得笑出声,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陆尔白,谁拥有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陆尔白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向她,声音有些沙哑:“那你觉得你的福气好吗?”

他看她的眼神很是炙热,郑冬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只顾着笑说:“我觉得我的福挺薄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小就家破人亡,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所以这世是来还债的。”

陆尔白望着她沉默了下来。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再度响起,陆尔白快速地回过神来,把手擦干净,离开卫生间去接电话。

检察院的刘检通知他明天去沈谦公司,他们已经跟沈谦那边约好时间进行审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沈谦表现得很是积极,他愿意无条件配合检察院的行动。

隐约听到沈谦的名字,郑冬至朝陆尔白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旁,装作一副无聊的样子摆弄着他放在桌角的黑色小礼盒。

陆尔白简短地回了几声,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低头玩盒子的郑冬至道:“打开看看。”

“给我的?”郑冬至眼角微挑,看着他。

“嗯,是生日礼物,昨天忘记给你了,迟来的生日快乐。”

“谢谢。”郑冬至笑了笑,细长的手指已经解开了盒子上面的丝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彩金项链,项链上面挂着个玫瑰型吊坠。

郑冬至微微愣住。

见她许久不出声,陆尔白有点担忧地问道:“不喜欢?”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郑冬至憋着笑看他。

“真话吧。”

“款式好土!”郑冬至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陆尔白的脸红了起来,他本就不是个浪漫的人,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孩子买礼物,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听人说女孩子都喜欢金银首饰,他刚到D城就去了金店,接待他的女店员说这条项链在他们店卖的很好,说玫瑰吊坠寓意着爱情坚贞,他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看到玫瑰就想到了她,直接掏钱买下了这条项链,哪知道她会不喜欢。

也是,她这样的姑娘,一定不会喜欢那种很多人都戴的东西。

“不喜欢就别戴了,下次我再给你买好点,要不你自己挑吧,我手笨。”

陆尔白伸手要将盒子抢过来,结果手被郑冬至用力地拍了一下。

他怔怔地睁大眼睛,听到她不满地朝自己道:“都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抢回去的道理,虽然这项链很土,但也要看谁戴的呀,我是谁,我是郑冬至,我这么好看,不该是戴什么都很美的吗?”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郑冬至说的出口。虽然这种狂妄的态度并不讨喜,可陆尔白总算在她身上找到了些过去熟悉的影子,他的内心竟然有一丝丝欣慰。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见他僵立在一边不说话,郑冬至放下手中的项链盒,转身绕到他的身前,正对着他,故作凶狠道。

陆尔白垂眼望着她,温柔地一笑:“你说的都对。”

没想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会说违心话,郑冬至愣了一下,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陆尔白的目光微凛了一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俯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5】

听说陆尔白要回来,苏慧一早就去了菜市场买了很多菜,挂完电话,她就去了厨房忙活。

陆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想要帮苏慧打下手。苏慧看了眼婆婆蹒跚的身影摇了摇头,让陆奶奶去大厅看电视,她一个人就可以。

陆奶奶悻悻地离开厨房,没有去大厅,而是拿了根拐杖直接出了门去找老伴。

陆爷爷正在小区的凉亭里跟邻居李大爷下棋,陆奶奶走到那,敲了敲拐杖,喊陆爷爷过去。

陆爷爷正下得起劲不愿意离座,陆奶奶气得只好拄着拐杖走过去,站到他身后,弯下腰,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晚上尔白回来了。”

陆爷爷虽过七十,但身体好得很,听力也是一级棒,听到孙子要回来的消息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反倒是生气地哼了声,啐骂道:“他倒还知道回来,你问问他回家的路还记得吗?”

了解老伴的臭脾气,陆奶奶也没有跟他一般见识,补充道:“我听到苏慧跟他打电话,问他郑家丫头跟不跟他一道回来,冬至好像是找着了,正跟我们尔白在一块,说不准今晚也会过来。我看了下家里水果没多少了,苏慧又忙着做饭没工夫去买,就想着咱俩都闲着,要不……”

陆奶奶还没有说完,陆爷爷突然把手中的棋子一扔,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外走。

一旁的李大爷满脸茫然地朝陆爷爷喊道:“老陆,这棋还没下完呢,你去哪啊?”

“超市,买水果。”陆爷爷伸手往后摇了摇,头也不甩地直往前走。

“这人也不等等我!”陆奶奶不满地数落了句,拄着拐杖焦急地跟了上去。

陪郑冬至吃完饭,陆尔白继续工作,郑冬至从陆尔白的书架上拿了一本速写本出来,问陆尔白要了一支黑色签字笔,坐在一旁无聊地开始画画。

签字笔不像铅笔画的不好可以擦,一旦下笔就定局了。

郑冬至已经很久没画过素描画了,突然画起来倒也觉得新鲜。她对着陆尔白专心地勾勒着他工作时的模样,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把他的轮廓画了个大半。

陆尔白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的工作,没有发觉她在画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尔白都看了好几个卷宗了,小董又在微信上发了消息给他,告诉他中介那边把合约都弄好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签约。

陆尔白回头看了眼郑冬至,发觉他在看她,郑冬至惊慌地整个人扑在画上不给他看。

陆尔白也没有追究,直接问道:“一会要不要陪我出去一趟吗?”

“去哪?”郑冬至合上速写本,好奇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郑冬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让陆尔白等她一会,手忙脚乱地起身收拾好手里的东西,钻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她走后,陆尔白随手翻开了她刚拿的速写本,上面是一个男生的侧脸,轮廓眼神都很像他,她的画工比当年她送他第一幅画时精湛了许多,看得出来,她这么多年没少磨炼画技。

指尖在那副画上轻轻地捋过,陆尔白合上本子,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了本16K的牛皮日记本出来,将那副画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藏进了日记本里。

往后翻,能看到这本日记本里还藏着一幅画,那副画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折痕深得都快要将纸割裂,底下的署名已经褪色,可以想象得出它被主人翻看过多少次。

郑冬至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上重新化好了妆。

陆尔白已经收拾妥当,拎着个公文包在等她。

郑冬至不好意思地走到他面前,咧着嘴忐忑地问:“我要不要把衣服也换了,穿这身出去会不会有点不得体?我们是要去见你的同事吗?还是说现在就回你家吃饭?”

“都不是,不用换,就这样挺好的。”

“好吧。”郑冬至走到他的身旁,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陆尔白没有挣开,带着她离开了宿舍,开车去了“皇家花园”。

还未到12栋楼楼下,他就看到了远远等候在那的小董跟房产中介。

陆尔白停好车,带着郑冬至下了车,小董跟中介立刻迎了上来。

“陆先生您好!我姓崔,您可以叫我小崔,您看中的这套房子资料我们都给您整理好了,现在就可以签约,您需要再看看房吗?”中介一脸热情地朝陆尔白自我介绍道。

陆尔白对着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郑冬至:“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要买房吗?”郑冬至惊讶道,“不会是给我买的吧?”

“给我们。”陆尔白纠正道。

郑冬至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来他是铁了心的打算要跟她结婚了。

没等她拒绝,陆尔白已经让中介带路。

房子在十五楼,正属于中间楼层,这个价格能买到,也算他们运气好。

虽然嘴上说的不想跟陆尔白结婚,不是很想他给自己买房,但实际上,中介一打开门,郑冬至就第一个冲了进去,很是认真地把那套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这的确是套不错的新房,看得出来前主人很有品味,装修风格都很具艺术气息,很符合郑冬至的喜好,竟然连她这么挑剔的人都找不到有什么瑕疵。

见她只看不说话,陆尔白探寻地朝她问道:“喜欢吗?”

郑冬至点了点头,回头看他:“这套很贵吧?”

“还好。”

“还好是多少?”

“两百多万。”

“你出钱还是我出钱?”

“你说呢?”陆尔白乜着眼看她。

郑冬至撅了噘嘴,思考了会,认真道:“你不让我出钱的话,我就不住了。”

知道她在别扭什么,陆尔白凛了神色,将她拉到了偏僻的角落,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这房子本来就不是送你的,你得成为陆太太才算你的,现在买了你只是暂住,反正你现在也不想跟我结婚,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就当过去我寄住你家一样,你现在住我房子也是应该的。”

他的话说得无懈可击,郑冬至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见他俩一直在讲悄悄话,小董八卦地朝他们看了好几次,中介也嬉皮笑脸地催着陆尔白签约,郑冬至便住了嘴,不再说了。

陆尔白他们签约的时候,郑冬至就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这套房子真的选得很好,楼层适中,南北通透,风景很美,是个很理想的家庭住所。

若余生能跟陆尔白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房子里一起度过,那一定会很幸福吧,倘若日后再生个健康漂亮的宝宝,那人生应该算很完美了。

可惜,这样的幸福永远不可能属于她。

【6】

签完合约,打完钱,房子就算买完了。

陆尔白在房产证独写了郑冬至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她的身份证号,郑冬至在阳台透气没有看到,反倒是小董就在旁边看到陆尔白签完字后,忍不住暗自为陆尔白抱不平起来。

人人都说陆检聪明,是人是鬼他一看一个准,怎么到这小姐姐身上,他就成了糊涂虫了呢?

自从陆尔白告诉小董郑冬至是他爱人之后,小董就私下查过郑冬至,她明明跟沈楷峰去年刚在法国订婚,现今关系还不清不楚的,就连她的画廊还是沈楷峰给她出钱办的,陆尔白这么风姿绰约的人,怎么就看上她这样的女人呢?难不成是因为陆检禁欲太久,一直不见谈恋爱,恋爱经验匮乏,所以只看脸?

小董的内心就像放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他满脑子问号,但又不敢直接问陆尔白,因而只能心里呕着气,表面上对郑冬至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又咬着牙较劲,妖精,我倒要看看你何时现原形!

买完房,从皇家花园出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小董搓了搓手,硬着头皮问陆尔白:“陆检,我们这会是回宿舍还是去找个地方吃饭?还是说你又不要我跟了?”

生怕陆尔白回答的是第三点,他又特意强调道:“陆检,来D城之前,陈检说让我形影不离地保护你的安全,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铁定吃不了兜着走。林检的死还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我觉得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

陆尔白觑了他一眼:“去开车,到我家吃饭。”

“你家?”小董一脸茫然,往后指了指他们刚走出来的小区,傻眼道:“你家不是刚买吗?”

“我妈做了菜等我们回去,你一道去也好方便照应我们。”

听到“我们”两个字,小董朝一旁的郑冬至看了眼,不情愿地撅起了嘴,从陆尔白手里接过车钥匙,泱泱地跑去开车了。

路上气氛莫名的压抑,郑冬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上车她就一直对着车窗神游太虚。

陆尔白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询问,他以为她是因为要去见苏慧他们才会这般心事重重。

走了半路,小董实在是憋不住了,理所当然他成了活跃气氛的那个人。

“陆检,吃完饭,我们干什么?”

“我要回趟院里,你送冬至回皇家花园,路上买些生活用品带过去,以后你跟在她身边保护她。”陆尔白耐心地回道。

小董听完,激动得差点把方向盘给拧下来,他正要发表意见,郑冬至先出了声:“我不需要他的保护,还是让他跟你吧,你工作危险,多个人照应你也好。”

“不用担心我,小董在不在我身边,关系不大。如果那些人要真对我不利,目标也只是我一个,我若真出了事,那小董在我身边只会是多一个人遇险,他还是跟你好一点。”

虽不是武警出身,但陆尔白的身手在他们检察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枪弹无眼,就算你拳脚功夫再厉害,有时候也不如一粒子弹要人命快。陆尔白的上司派小董跟他也是想多个人保护他,不过陆尔白素来独来独往惯了,之前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受过几次伤。

陆尔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小董自然也不敢再反对。他是下级,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是他进入警校后教官第一堂课就教他们的东西。

见陆尔白决心已定,小董又不吭声,郑冬至转头看向了车窗外,望着车窗上的倒影,突然低声道:“陆尔白,你是怕我跑了吗?”

陆尔白没有回答,车内的气氛再度僵冷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小董专心开着车,一路朝苏慧所住的小区驶去。

冬夜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不过才五点多,天就黑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夹雪,颗粒般大小的冰雹不停歇地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嘈杂的声响。可能是天气太过恶劣了,马路上除了私家车驶过,都看不到几个人影,许是都躲在家里取暖呢。

六点不到一点,他们的车就驶进了苏慧住的“幸福花苑”,小董把车停在了苏慧的公寓楼下,陆尔白领着他跟郑冬至一起走进了楼道。

上楼之前,陆尔白给苏慧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到了,所以等他们到家的时候,苏慧跟陆爷爷他们早已等候在了门口。

苏慧很多年没见过儿子了,见到陆尔白时,她情绪很是激动,牙齿咬着唇连话都不会说了,目光触及到站在陆尔白身后沉默的郑冬至,她的眼睛睁大了些,眼眸一片湿润,她脚步踉跄地走出门,来到郑冬至面前,双手颤抖地握住了郑冬至的手,哽咽道:“冬至,你终于回来了。”

跟苏慧相比,郑冬至的反应很是平淡,她一脸镇定地望着苏慧,将手从苏慧的掌中抽出,嘴角扬起抹微笑来:“好久不见,苏阿姨。”

听到她还像以前那样称呼自己,苏慧的眼泪一时没忍住掉了下来,她慌忙地伸手擦了下眼睛,高兴地“哎”了声,让开道来,殷勤地招呼大家:“都别杵在门口了快进来。”

苏慧一边说一边先推着儿子进屋,陆尔白手里拎着两盒补品,一进屋就放在了玄关那,朝站在门口局促又尴尬的陆爷爷跟陆奶奶道:“爷爷奶奶这些是给你们的,冬至说这壮骨粉对腿脚好,奶奶你多吃点。”

他特意提了郑冬至的好,郑冬至在后头红了红脸,跟着进了屋,朝二老叫了声:“陆爷爷陆奶奶好。”

陆奶奶就见过郑冬至一次,后来听说了她家的事,是打心眼里心疼这孩子,这次看到郑冬至,内心的情绪怎么也压抑不住,她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听到冬至喊她奶奶,欢喜地伸手紧紧抱住了郑冬至,说:“乖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奶奶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郑冬至只觉得鼻子一酸,久违的家的温柔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受,她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摆放的郑林的灵位台,上面的黑白照片里郑林正憨厚地望着她笑,那笑容像尖刀一样刺痛着她的心,她死死地咬紧牙关,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

几个女人在门口哭作了一团,陆尔白在旁沉默地看着,不明所以的小董一脸局促地站在一旁,将手里拎着的两箱水果轻轻放在了地上。

最后还是陆爷爷发了话,他瞪着眼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孩子们都回来了,那是值得高兴的事,有什么好哭的。”

“对对对,快来吃饭。”苏慧吸了下鼻子,笑着附和道。

菜已经摆上桌,洗了手,大家围坐在一起。在场的诸位除了小董外都不是话多的人,可这种场合,小董只不过是个蹭饭的,哪敢开口说话,所以四周的气氛很快就僵硬了下来。大家都沉默地埋头吃饭,苏慧给陆尔白跟郑冬至各自加了个鸡腿,两个人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谢谢后就无话了。

饭吃了一半,苏慧端了排骨汤上来,拿着小碗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

舀到郑冬至了,苏慧把碗里的几天递给她,努力地想要缓和她们之间尴尬的关系道:“以前我看王婶老给你跟昼景炖排骨汤,说你俩爱喝,我这手艺肯定比不上王婶,你先尝尝,好不好喝?”

提到王婶,郑冬至握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她低着头“嗯”了声,又说了句:“谢谢”。

见她反应冷淡,苏慧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跟郑冬至搭话道:“王婶呢,她跟你一道回来了吗?好多年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还有小景,他人呢?还在外头吗?这几年我陆续听人说你爸之前欠的钱都被人还了差不多了,包括那些高利贷也没再找你们了,我想肯定是你跟小景赚了钱还的,你这次能回来,说明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你跟小景定是有了出息,你爸若还活着,看到你们这么争气,一定很高兴……”

“叮”的一声,郑冬至手中的汤勺落进了汤碗里,里面的汤汁溅了出来,烫了她一手。

那排骨汤是苏慧刚从炖锅里拿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凉一下,很是烫嘴,这会洒在郑冬至右手上,她的手背上瞬间红了起来。

苏慧见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握住郑冬至被烫伤的右手,一边往上吹气,一边急声道:“冬至你还好吧?你快起来,去卫生间用冷水冲冲……”

她正说着,觉得手中握着的那只手软得有些不大正常,她惊诧地抬眼看向郑冬至:“冬至,你的手?”

“我去下卫生间。”郑冬至快速地将右手从苏慧的掌心抽出,离开了座位。

陆尔白跟着她一道起了身,拽住了她的手道:“我带你过去。”

一路拉着郑冬至到了卫生间,陆尔白打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着郑冬至那只被烫红的手背。

冬夜的冷水浇在皮肤上很是刺骨,就连陆尔白都忍不住瑟缩了下,可郑冬至的脸上却毫无反应。

陆尔白紧蹙眉头:“你右手怎么了?”

郑冬至“啊”了声,含糊道:“不就刚才烫了一下吗,这会用水冲下好多了,回头上个药就好了。”

“你确定?”陆尔白用力地在郑冬至被烫伤的手背上按了一下,冷着脸道:“疼吗?”

意识到他在问什么,郑冬至连忙叫了声疼。

陆尔白用力地抓着她的右手,突然愠怒道:“别装了,你的右手一点痛感都没有,你给我说个清楚,你右手到底怎么了!”

苏慧本就担心郑冬至的伤势,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听到陆尔白的声音后,心不由得咯噔了下,准备推门而入,就听到郑冬至平静地回了陆尔白两个字:“废了。”

陆尔白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听到郑冬至亲口承认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之前他看到她用左手画画,他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她笑着回他,说天才都用左手的,左手画画跟右手画画画出来的感觉很不同,像她这样的新派画家自然也是惯用左手的。

陆尔白不懂艺术,所以信了她的胡说八道。吃饭的时候,看她右手拿筷子吃的很慢,以为她只是挑食,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手受伤了。

到底是多重的伤,才会让一只手完全失去感知能力,她又为何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陆尔白松开了手,目光沉暗地盯着郑冬至的右手,陷入了沉默。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受的伤,因为那问题毫无意义,过去的十三年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在她受伤痛苦的时候,他都不在,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他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他没有能早一点找到她?

除了那只右手外,她的身上还有多少他看不见的伤痕。

他这会有多心疼郑冬至,就有多恼恨自己。

十三年,他都可以侦破一起陈年旧案,可以把一个犯罪团伙连根挖起,却找不回他心爱的女孩。不是郑冬至藏得太好,是他太过无能。

陆尔白用力地攥紧拳头。

看到他的指甲嵌进肉里都快掐出血来了,郑冬至连忙拉住他的手生气道:“陆尔白你快给我松手,家里都已经有一个残废了,你难道还想把自己搞残吗?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我对残缺的东西没多大好感,你把自己搞伤了,回头还……”

郑冬至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尔白突然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往上提了提,俯下头,用力地吻住了她翕张的嘴唇。

这是不同以往的陆尔白,他的吻带着焦灼的气息。郑冬至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与害怕,她疼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亲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了她,头贴在她的脖颈,落下一串细细的吻。

郑冬至伸手轻轻地拍打着他发颤的脊背,低声安抚道:“都过去了,陆尔白。”

“都过去了。”

【7】

在卫生间的柜子里陆尔白找到了个医药箱,他从里面拿了烫伤膏跟纱布出来,给郑冬至那只被烫伤的右手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处理完一切,他才领着她重新回到了客厅。

苏慧早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到他俩出来,她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担忧地朝郑冬至问道:“冬至,你手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郑冬至瞥了眼身旁的陆尔白,然后举起自己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右手,微笑道:“没什么大碍,陆尔白已经给我包扎过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奶奶发白的脸色缓和了些,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郑冬至坐:“那咱们就继续吃饭吧。”

“菜冷了,我去热一下。”苏慧随手端了两个炒菜离开了餐桌,陆奶奶要帮她,被陆尔白给拦下了。

“奶奶你腿脚不便还是坐着别动了,我来吧。”陆尔白淡淡地说道。

陆奶奶听话地应了声,乖乖地坐在原地没动。

没多久,苏慧他们把菜都热完了又全端上了桌,可经这么一闹,大家的胃口好像都没先前好了。

郑冬至手不方便,都没怎么动筷子,苏慧跟陆尔白心里都藏着事,吃饭也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爷爷跟陆奶奶隐隐看出了小辈们有事瞒着他们,但又不好多嘴询问。

数来数去,在场吃的最多也就小董一个人了,也难为他了,作为个局外人,他除了埋头苦吃也不知道能做点啥来缓解尴尬了。

一顿饭吃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苏慧端着碗筷去厨房清洗,陆尔白帮她,郑冬至跟小董留在大厅里陪着陆爷爷陆奶奶看电视。

苏慧问儿子:“你跟冬至还好吗?”

陆尔白正在用洗洁精洗筷子,闻言,手指顿了下道:“挺好的。”

苏慧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尔白,妈说过了对你跟冬至的感情不再做任何意见了,不管你俩在不在一起,妈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以前是我心胸太窄看不开,总想让你找个正经工作的姑娘,早点成家生个孩子。现在冬至回来了,你想跟她结婚的话,妈也不反对。只是物质上妈给不了你们什么,妈能做的只是不拖累你俩。”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回头我跟奶奶他们看看日历,挑个好日子,你去跟冬至求个婚,咱们早点把婚事办了,我也好对你郑叔叔有个交代。冬至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咱们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还有昼景那边,你多费点心,比起冬至我更担心他,这孩子脾气硬,在外跟人相处不知道怎么样。以前有王婶守着,我还能放点心,现在……”

“妈,王婶她……”陆尔白突然抬头朝苏慧道,他还没有说完,苏慧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她若还在的话,不可能让冬至一个人回来的。尔白,妈不傻,妈心里都明白。你难得回来,那些伤心的事咱们就不说了。你明天还得工作,先带冬至回去吧,有空的话再来看看我们就行了。”

苏慧下了逐客令,陆尔白没再多留。

从厨房出来,跟爷爷奶奶告了个别后,陆尔白带着郑冬至跟小董离开了幸福花苑。

“陆检,现在就要送你回院里吗?”车驶出小区大门,小董小心翼翼地问陆尔白。

陆尔白低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刘检在微信上发了张图片过来,上面是一辆黑色的奥迪。

陆尔白皱了下眉,还没有回复,刘检很快又发了文字过来:“单位给你配了辆车,车钥匙放在你办公桌的抽屉里,陆检看着还满意不?”

单位配的东西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对陆尔白来说能用就行。

手指快速地按着键盘,陆尔白回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发完没等刘检回复,陆尔白抬头朝小董道:“在前面的公车站放我下来,我打车过去,附近有个万达广场,你带冬至过去买点东西,新房子那边缺什么就买什么。”

说完他又看向郑冬至:“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一个人住怕的话,可以让你店里的那个助理来陪你。”

郑冬至望着他,摇了摇头:“没事,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回来。”

陆尔白顿了下,哑声说了句“好”。

到了公车站,陆尔白下了车,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准备坐进去。

小董慌张地朝他嚷嚷:“陆检,等你忙完了打给我,我来接你。”

陆尔白对他挥了挥手,说:“不用了,刘检那边给我派了辆车,你照顾好冬至就行。”

小董“哦”了声,一脸幽怨地看着陆尔白上了出租车。

院里明明派他来给陆尔白打下手的,怎么无端端地他就成了郑冬至的保镖了呢!这样下去,他何时才能跟着陆检建功立业,升官啊!

想归想,最后小董还是听话地开车载着郑冬至去了万达广场,买完东西后,他又送郑冬至去陆尔白的宿舍拿了一些物品,最后才回到了陆尔白新买的公寓,帮她一起把新家收拾了下。

等一切都安置妥帖,小董拿手机给陆尔白拍了个收工小视频,在得到陆尔白的允许后,他才松了口气,跟郑冬至道完别,走了。

小董一走,偌大的公寓就只剩下了郑冬至一个人。她独自忙活了一会,然后从购物袋里找了个帽子跟围巾出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公寓。

陆尔白选的这套房子地段确实很好,就在市中心。

郑冬至从小区一出来就上了辆黄绿色的出租车,到了附近的手机店买了部新手机,将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卡插了进去。

手机信号一连上,郑冬至先登陆了自己的微信号,给小南发了自己的新住址,让她抽时间把她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吩咐完小南,她离开了手机店,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个陌生号码,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说话者似乎已经上了年纪。

“冬至,是你吗?”

“是我,李叔,沈谦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沈楷峰离家出走了,他跟沈谦大吵了一架,看样子这次您给沈楷峰下的药不轻,他的态度很坚决,非要沈谦答应他娶你入门。”

“是么。”郑冬至表示怀疑地冷笑了声,“那沈谦怎么说?”

“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说会考虑。”

“考虑说明他还没有放下戒备,那老狐狸贼得很。你确定我要的那些资料都在沈谦家的保险柜里吗?那保险柜是不是只有用沈谦的指纹才能打开。”

“我确定。我跟了沈谦十几年了,这些年他走到哪我跟到哪,他的事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冬至,当年我投资失败,如果没有你爸救济我,我早就轻生了,你爸的恩情我一直记得,李叔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那就好,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给我继续盯紧沈谦。”

“冬至,你现在在哪里?沈楷峰说你不见了,他找了你一整天,你没事吧?”

“放心,我很安全,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安全过。让沈楷峰继续找吧,他越急,沈家的门就越好进。”

“你没事就好。”

“没其他什么事我先挂了,过几天我再联系你。”

“明白。”

挂掉电话,郑冬至把手机卡抠了出来,扔到了一旁的下水道,随后她又重新走进了手机店,拿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新卡。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很晚了。

等郑冬至回到皇家花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从电梯里出来,郑冬至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钥匙刚插进锁里,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陆尔白从屋内走了出来。

郑冬至被吓得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陆尔白目光幽深地盯着她问道。

郑冬至脸色发白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