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定定的看着黑暗女神。
黑暗女神则是微笑着回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黑暗女神的神态自若, 让罗莎翻滚的情绪也安稳下来。
好吧，好吧，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就是神明？
本来她就是个什么神都不信仰的人, 而这段时间以来, 对于神明的各种滤镜都被奥古斯汀给敲碎了。
如今看到了个真的, 好像, 也, 没有什么不对？
而女大公对于黑暗女神身份的真伪并没有怀疑。
不单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让罗莎有了天然的好感——颜控大概她一辈子都改不掉——还因为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女神的能力强大。
即使是幻境, 可是能够造出那样宏大的场景, 每个细节都能以假乱真，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其中还有很多不同的人物。
要知道, 即使是魅魔和人鱼那样擅长创造环境的种族, 也就是完善场景，可是对于生灵, 他们都不会过多涉及。
而罗莎很清楚, 刚才的一切到底有多惟妙惟肖。
加上结合奥古斯汀说的那些话, 每个剧情似乎都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大概只有神明才有这样的力量吧。
安稳了一下心神，罗莎就重新看向了黑暗女神：“您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而女神则是有些许惊讶, 可很快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女大公：“我的魔力和精神力都还不够。”
黑暗女神：“我说的，是你的心。”
能够从震惊中迅速地将自己剥离出来，并且没有一点畏缩怯懦的模样，反倒是第一时间评判利弊, 想要弄清楚事情的解决办法。
看上去, 这位素未谋面的人类女公爵拥有着大多数生灵都没有的强大心脏。
而被夸习惯的女大公十分镇定：“谢谢您, 女神。”
黑暗女神也没有和她绕弯子, 温声道：“我会选择你，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和异世界的通道之间有联系。”
女大公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自家系统。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以世界联系起来的。
而女大公记起来，自己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她的脸上有担忧一闪而过。
黑暗女神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思，温声道：“放心吧，那位异世界的来客已经被我送出去了，十分安全，”声音顿了顿，“至于他的未来，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女大公则是看了看屏幕中依然惨烈的大战，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把他毁掉的。”
黑暗女神轻轻摇头：“即使我是神明，也不能代替人类去做决定。”
罗莎明白她的意思。
神，就意味着高高在上，也意味着不会轻易插手这个世界上的事务。
毕竟他们太强大了，一人毁一城都是往轻里说的。
越强大的力量就要越谨慎使用。
哪怕是拿着光明神当幌子招摇撞骗的教廷，都知道告诉信徒们，需要虔诚祈祷，让神明听到你的祈求，才会得到帮助。
但女大公很快又注意到黑暗女神的称呼。
异世界的来客。
她立刻抬起头：“女神你知道他们的来历？”
黑暗女神：“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恶魔，我想我是知道的。”
罗莎眨了下眼睛，然后才问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黑暗女神：“那是另一个世界，他们称呼自己为，天灾。”
天灾。
从天而降的灾祸。
这听上去倒是十分符合。
黑暗女神又道：“只不过，最后我们给这次战争的称呼是，诸神末日。”
随后，她一手抱着小娃娃，另一只手扬起。
很快，红光遍布整个房间。
随后，就有幻境再次出现。
而这次的场景，罗莎很熟悉。
因为这里是荒漠，曼加斯城的荒漠。
哪怕是万年前，这里的模样和万年后也没有太大区别。
而在幻境的不远处，有一群人。
说是人也不大合适，因为罗莎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打扮都极其不寻常，特别是，“黑暗女神”也在其中。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金色长发碧绿眼睛的白袍男人。
有淡淡白光覆盖，看不清楚面容。
罗莎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这位真正的黑暗女神。
接着，就听她温声道：“这里就是曼加斯城，同时也是异世界开启的通道所在。”说着，她昂起头，轻声道，“瞧，天破了个洞。”
罗莎跟着看过去。
果然，在蓝天白云中，有一个深紫色的黑黑的洞口。
里面似乎有黑色的火焰燃烧着，看着十分突兀。
罗莎轻声道：“对面，就是异世界？”
黑暗女神：“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都没有尝试进去过。”
女大公则是看了两眼就把注意力挪到了那群“人”的身上：“他们是谁？”
黑暗女神声音平稳：“他们，都是神。”
罗莎愣住，随后便看过去，仔细分辨，越看越心惊。
其中，有黑暗神，有光明神，而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一身银绿色长裙、金色卷发、有花枝装饰的，想必就是生命女神。
而在他们对面，还站着不少人。
长着尖角、手上有鳞片的巨龙之神。
耳廓与众不同、身上环绕着层层水雾的海洋之神。
以及拥有一张让罗莎无比熟悉面孔的月亮女神。
还有其他的神明，都带有各个种族的显著特征。
结合着刚刚在幻境中奥古斯汀说过的话，罗莎轻声道：“他们就是在大战的那些年成长起来的新神，对吗？”
黑暗女神似乎根本没想过隐瞒：“是的。”
女大公：“这是在讨论要怎么关闭异世界的入口？”
黑暗女神点点头。
沉默片刻，女大公再次开口：“他们，也是异世界来的，对吗？”
黑暗女神笑了笑，轻声道：“对。”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罗莎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黑龙会用玩家们才懂得的成语。
怪不得菲比说月亮女神一去不复返。
怪不得海洋之神会教人鱼国王波文背九九乘法表。
当然，最后这条一直没有成功。
波文的数学天赋真的是……
咳咳。
迅速把注意力拉扯回来，罗莎再次看向了那些围成一圈儿站着的诸神。
他们的身份，就是玩家。
而且是玩家中的佼佼者。
黑暗女神则是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最初始的神明只有我，光明，生命。原本我们是不会参与到这片大陆上的生活当中的，但是，当所有人都在祈求我们将恶魔赶走的时候，我们便来了。”
女大公：“然后，你们挑选了这些神明？”
黑暗女神笑了笑：“并不是我挑选了他们，而是他们足够优秀，而且选择了守护这片大陆，想要终结战争，所以我们给予了他们应得的奖励。”
女大公：“什么奖励？”
黑暗女神：“神格。”
罗莎轻声道：“也就是说，玩家打开了战争的匣子，最终，也是玩家去关上的。”
区别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阵营。
而从一开始，女大公就很了解玩家的心思，所以她很清楚，对这些玩家来说，他们不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世界，也就没有所谓的善恶。
只不过是选择的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所以最后走向的结局不同罢了。
但是对原住民来说，那些愿意帮助他们的玩家就是神明，是光明的，而将他们拖入了无妄之灾的就是邪恶的，黑暗的。
无可厚非。
立场决定了态度，而他们的苦难终究要有个了结。
大战平息，神明关闭了异界通道，玩家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单单是恶魔消失，神明也一起不见踪影。
女大公再次看向了那个黑黑的洞口：“最后，这里关闭了。”
黑暗女神：“并不是关闭，而是封印。”
罗莎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黑暗女神的神色依然平和温柔，声音也是淡淡的，好似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这个通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没人知道，即使我与光明和生命一起用尽精神力也无法完全关闭，只能封印起来，不过这需要一些代价。”
女大公没说话，表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然后就听黑暗女神轻声道：“光明神和生命神的全部精神力，以及我的灵魂。”
罗莎听完，沉默片刻，便开口道：“这听上去，并不公平。”
精神力很重要，但是有了莫里斯的经验之后，罗莎知道，这不危及生命。
尤其是他们还是神明，恢复起来肯定比一般人类更快。
但如果付出灵魂，不单单失去生命，甚至连做亡灵的机会都没有。
黑暗女神却是毫不在意：“这条通道原本就是出现在我守护的地方，关闭它，是我的职责，算起来，光明和生命本就不需要付出什么的，是他们帮助我守护了我的信徒。”
女大公：“您的信徒？”
黑暗女神：“是的，人鱼，魅魔，暗夜精灵，原本都是我的信徒。”
罗莎微愣。
其实如今的魔法大陆对于神明的认识已经很模糊了。
人鱼有海洋之神，暗夜精灵有月亮女神，魅魔也有自己的信仰神，可是其中并没有黑暗女神的踪影。
是他们遗忘了自己的信仰吗？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是我让他们拥有了各自新的信仰神。”
罗莎：“为什么？”
黑暗女神：“因为，我原本认为这次封印会让我的灵魂消散，到那时候，这片土地便会成为真正的神弃之地，危险横生，我不希望他们死守在这里，还是各自远去的好。”
这一刻，女大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信仰神。
神爱世人。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因为，真的有神，她是真的在爱着自己的信徒们。
而黑暗女神的信徒们虽然物种不同，可是有一点是相似的。
样貌都得天独厚。
莫非，信仰黑暗女神，还能对相貌有加持效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罗莎的精神放松了，所以她问起了个题外话：“曼加斯荒漠居多，他们都住在这里吗？”
黑暗女神：“有些是在这里，还有些在神秘森林。”
女大公：“人鱼呢？他们不是海里的？”
黑暗女神：“他们本来是淡水鱼，后来去海洋的时候还适应了好一段日子。”
女大公：……
用淡水鱼来形容人鱼吗？
可是罗莎自己也是把安东尼奥养在鱼缸里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人家。
轻咳一声，女大公重新看向了那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的众人，不由得道：“他们要开始封印了？”
女神点头。
罗莎：“看上去，准备的时间并不长。”
黑暗女神：“其实这已经是大战之后十年了，大多数玩家都被送了回去，只留下了他们，这一次其实是送他们离开，并且完成最后的封印。”
女大公：“为什么不在大战结束以后就开始呢？”
黑暗女神：“那时候，魔法大陆上百废待兴，需要他们的帮忙。”
女大公：“十年，似乎有些久。”
黑暗女神：“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的十年，可能在那边只有一个月。”而后她笑起来，“说起来，这种独特的时间计算方法，时分秒，还有日历，以及对天空星系的命名，甚至不少基础学科，都是他们从异世界带来的，如果这些客人们不是那样肆无忌惮，他们其实可以做出很多很好的事情。”
罗莎眨眨眼，然后又在心里夸了夸系统先生。
当然，这会儿系统先生估计是听不到的。
而这时候，封印仪式已经开始。
在幻境中的沙地上，有着层层叠叠的魔法阵，撒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
其中，红光最为明显。
而幻境中的黑暗女神高举双臂，神色肃穆。
那些玩家神明一个接一个的升入天空，飞入黑洞洞的通道。
他们都是带着笑容的，月亮女神还俏皮的对着底下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不过他们离开之后，留下了各种颜色的灵魂。
女大公：“那是……”
黑暗女神轻声道：“并不是灵魂，而是一段记忆的承载，你可以理解成为神的造物。”
女大公偏偏头，还想细问。
可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光明神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黑暗女神！
这一秒，幻境瞬间消失。
罗莎看到的又是空旷的石室。
但她对最后一幕印象深刻。
罗莎懵了：“发生了什么？”
黑暗女神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欺骗了我。”
女大公：“……啊？”
光明神，居然，会骗人！
这时候就听黑暗女神道：“他拿出来的，不只是神格，还有他的身躯，甚至是他的一部分灵魂，借此来换取生命女神保留部分神力，并且让我只是沉睡，不至于消亡。”
这个转折实在是有点峰回路转。
可是仔细想来，这种发展才足够合理。
如果按着黑暗女神原本的打算，她用自己的灵魂封印通道，确保魔法大陆的安全，而光明神和生命神只是辅助。
那么，现在这两位神明应该还存在于这片大陆上，至少不应该是完全消失无踪。
但现在，只有存在于精灵森林里面的生命女神，还是从不露面的。
至于光明神，和黑暗女神一样，早就没了消息。
显然，光明神付出的代价不比黑暗女神更少。
现在看来，黑暗女神只是沉睡，还会苏醒，现在依然有着神格，有着神力。
可是光明神将自己的神格和身躯都献祭出去。
留下的大概是……灵魂？
好像，大概，似乎，是有一个白白的灵魂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寻着黑暗女神来着。
Emmmmmmm。
罗莎不想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八卦，可是她有点控制不住的看向了黑暗女神怀中的婴孩。
那个孩子碧绿色的眼睛真的是越来越眼熟了呢。
女大公的脑袋里几乎瞬间就脑补了一场大戏，脸上的表情也不可避免的来回变化。
黑暗女神见她如此，觉得有些无奈，知道隐瞒不住，便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
那个他是谁，女神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