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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1 / 2)

作品:吾家艳妾|作者:田园泡|分类:古代言情|更新:2022-03-19|字数:4808字

流霞远岫, 如漱瑶泉。

苏芩戴着帷帽, 死攥住陆霁斐的宽袖, 面色白的吓人。

“怕?”陆霁斐握紧苏芩的手, 声音轻柔。

透过帷帽薄纱, 苏芩能清晰的看到陆霁斐那张高挺的俊美面容。从小时的少年老成、波澜不惊, 到现在的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陆霁斐似乎每一步都走的很顺利,但直到如今,苏芩才能觉出这里头的凶险来。

她知道, 今日这样的事,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苏芩心底莫名的相信他, 她甚至没有想过那沙子是不是陆霁斐放的, 而是在想,这厮该如何洗脱这次的冤屈。

满朝文武, 盼着陆霁斐死的, 大有人在。今日一事, 落井下石不少, 更有甚者, 还要在暗地里添柴。

陆霁斐牵着苏芩,领着众官员至城外。

城门看守严格, 除却前几日流进皇城内的灾民,现在都被拦在了外头。

城外有施粥的豪绅显贵, 最显著的还是那站在粥摊子前的郴王。站在临时搭建的棚内, 穿一袭月白袍,眼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的灾民,满脸皆是无悲痛。

陆霁斐上前,手里的绣春刀拍在粥摊子上,惹得那些前来哄抢粥食的灾民迅速逃远。

郴王转身,看到陆霁斐,面色微变。

“陆首辅,本王倒是不知,你竟还有脸来面对灾民。”郴王负手站在那里,不着痕迹的看一眼戴着帷帽的苏芩,然后义正言辞的向天拱手,愤慨道:“黎民受苦,你却尽用些华而不实的馔食来享乐,你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皇上吗?”

陆霁斐勾唇轻笑,抚了抚拍在木桌上的绣春刀,“郴王此言差矣,本官自然无愧于心,无愧于天。”男人说的话,意有所指,“这做亏心事呀,就怕鬼敲门,郴王和夏次辅夜间睡觉,可要将门栓紧了,多贴几张门神。”

郴王冷笑一声,“陆霁斐,你死到临头竟还血口喷人。”

那些灾民听到郴王的话,窃窃私语起来,不知谁唤了一句,“苍天无道,斩杀奸臣!”众人便附和起来,怒视向陆霁斐,通红着眼眸,就像是要将他抽皮挖骨似得生吃了。

一众灾民,声势浩大,那副狰狞表情再配上那双血红的眸子,惹得苏芩连连后退,躲到了陆霁斐身后。

郴王见状,赶紧伸手道:“姀姀,快些过来。当心伤了你。”郴王身后,已聚集起手持□□的士兵。

苏芩还没动作,就被陆霁斐一把揽进了怀里,紧紧箍住纤腰,贴在身上。

“郴王殿下真是健忘,这是本官的女人。要护,自然也是本官护着。”男人侧头,细薄唇瓣隔着一层帷帽薄纱,落在苏芩眉眼处。

苏芩颤了颤眼睫,轻声道:“陆霁斐……”

“莫怕。”

男人至始至终,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话罢,陆霁斐攥紧手里的绣春刀,突然扬手,挑了地上一捧沙泥,扔到正熬煮着清粥的铁锅里。

软糯糯的上等白米被薄沙覆盖,一瞬污浊不堪。那正熬粥的士兵一脸惊愕的看向陆霁斐,大张着嘴,手里的铁勺子都差点砸到地上。

“陆霁斐!你在干什么!”郴王怒道。

陆霁斐猛地一下将手里的绣春刀插到木桌上,锋利的绣春刀发出尖锐的低鸣声,一瞬时就将暴怒的灾民给镇住了。

苏芩死死攥着陆霁斐的宽袖,一身冷汗。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突兀觉出人浑身散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沉稳气势。

苏芩下意识看一眼郴王,突兀道:这才是大家风范。

“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施粥嘛。”陆霁斐揽着苏芩,懒洋洋的靠在木桌上,身侧是那柄锋芒凛凛的绣春刀,在晚霞的折射下,映出七彩流光。

灾民们面面相觑,盯着那铁锅里浑浊的清粥不动弹。

执勺的士兵想用铁勺将白粥上的薄沙撇去,却见陆霁斐一把拔出插在木桌上的绣春刀,直接就往里搅了搅。

原本只在表面覆着薄薄一层泥沙的白粥彻底被捣成了浆糊,黑乌乌的看着就十分显脏乱。

陆霁斐冷笑一声道:“郴王爱民如子,自当与灾民同苦,要不要来一碗?”

郴王瞪着一双眼,不知道陆霁斐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突然,那群灾民里,有几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走出来,衣不蔽体,双眼凹陷,拿着只破碗抖着声音道:“官,官爷,还请施舍一碗。”

那掌勺的士兵一愣,在陆霁斐冷若冰霜的视线下,赶紧将那混着泥沙的白粥倒给老人。

老人千恩万谢,“等,等了三日了,终于吃到了……”

老人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缺了牙而十分含糊,但苏芩却听的真切,她终于明白陆霁斐做这些事的意义所在。

有一就有二,老人走后,其他灾民挤开人群,蜂拥过来,个个骨瘦如柴,脏的看不清脸。而苏芩眼尖的看到,灾民内,有些人径直就拿着碗走了,还有些人虽要了粥,但在看到那颗颗粒粒分明的沙子后,直接就倒了。

这些人是混在灾民里混吃混喝的。他们抢夺灾民的救命粮,让真正的灾民吃不到粮食。

苏芩能明白,旁人自然也能明白。

随在夏达身后的大小官员面色惊变,全然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

陆霁斐从宽袖内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绣春刀上沾着的泥沙腻粥。“诸位同僚在本官的府邸内嚎了半日,定已是腹内饥饿,不若来尝尝这鲜粥,体会一下民间疾苦。”

众官员面面相觑,闷不吭声。

夏达攥紧一双手,咬牙,口腔内迸出血腥气。

陆霁斐扔下脏兮兮的帕子,冷然道:“郴王殿下,本官可以走了吗?”

郴王的面色难看至极,他抿唇道:“陆霁斐,你虽投机取巧,但别忘了,国库的账目还是对不上。半袋米粮换成了半袋沙子,那剩下的赈灾粮款呢?”

将绣春刀插回腰间,陆霁斐神色嘲讽的看向郴王,默不作声的指了指郴王的腰包。

郴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腰间挂着的荷包沉甸甸的甩了甩。

陆霁斐嗤笑一声,转身看向身后众官员,眸色凌厉。“诸位同僚若是无事,就回去用晌午饭吧。本官府内那些华而不实的馔食大致不适合诸位这些清正廉明的好官。”

话罢,陆霁斐登上马车,扔下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带着苏芩扬长而去。

苏芩靠在马车壁上,扔下帷帽,一张尖细小脸惨白一片,显然是被吓坏了。

陆霁斐看人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满手滑腻。“真是胆小。”

苏芩拍开陆霁斐的手,凶巴巴的瞪圆了一双眼,但因着面色实在难看,泪光点点的,所以瞧着便十分可怜。

“你是怎么知道,灾民里会混进去那些胡吃混喝的?”苏芩的小嗓子哑哑的带着哭腔。

陆霁斐脸上的笑渐敛,面色阴沉下来。他靠在马车壁上,阖上眼帘,薄唇轻动。“姀姀可见过,千里平原,寸草不生。”

苏芩抿唇,“我,我听祖父讲过。”

那时,苏芩尚小,只囫囵听苏龚讲过几句。她记得,那时候是大旱,河北民饥,加以牛疫,公私阙乏。祖父泡在宫内三个月,第四月回来时,身边领回了陆霁斐。

“那姀姀可见过那些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