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不仅仅是一份圣旨，还是一份遗诏。
虚宁借着月光将这份遗诏看完，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遗诏上的内容颇有些托孤的意味，将当年还年幼的虚宁托付给万清仁的父亲，万家当年的虎跃大将军。遗诏上不难看出，先皇对于万家的信任，以及，隐隐约约透露出，自己缠绵病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是先皇亲笔题写，盖上了皇印以及先皇自己的私印，虚宁几乎不用怀疑。
“这是何意？”她想了想，开了口，她已经十五岁了，万清仁不是想要现在把她的抚养权从姜珩手里抢来吧……
“陛下，”他语气凝重：“这份遗诏是父亲临去前交由我的，父亲一生都在懊悔没能将陛下从奸人手中解困。之前万家想尽办法传递消息入宫，皆未果。此次陛下出宫，才得以找到机会。但是陛下切记，姜珩这次带陛下御驾亲征，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陛下行事要处处小心，不可轻信姜珩肖延之流，如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同万某传递消息，万某一定会护陛下周全。”
他字字真挚，看得出来，确实是极其衷心。
虚宁轻轻颔首，因为晚上睡觉，她将头发都披散了下来，垂在肩侧，显得她更为娇小，一张小脸清秀又艳丽。
“那朕该如何与万卿传递消息呢？”
“我有一个亲信，现已安排他入十三营做马奴，殿下只需派体己的人去十三营，找到叫赵斯的马奴，穿口信给他即可。”
虚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万清仁没有多做停留，这样的地方虽不像皇宫处处都是眼线，但还是很危险的，他表明了意图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万清仁吗，虚宁在心中揣摩了一番，这个世界里，有个心腹应该会方便很多吧。
行军七八天，才到了目的地。姜珩把她安排在连州城中，留下相应的护卫，其他的大军皆驻扎在三十里开外的营地中，形势紧张，战事几乎一触即发。
姜珩忙的一天到晚地不见人影，倒是肖延三天两头地来找她。虚宁一开始对他还是很有戒心的。
“陛下，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逛逛连州城。”笑面虎露出了他的虎牙。
“……不去。”
第二日，肖延依旧很有毅力的来了：“陛下，你可知道连州城内最着名的是什么？是茶楼。”
骚年，自问自答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虚宁给予他无视。
第三日……
“陛下，我昨日去了连州城岐甫楼，他们那里的茶点吃起来也是满口生香，不比皇宫里的差，反而更有意思呢。”
虚宁叹了一口气，斜觑着他，一脸防备：“肖将军每日都这么清闲的么，不用打仗的么。”
肖延轻轻一笑：“前方战事有摄政王殿下呢，再说，最近战事僵持不下，并没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僵持不下？如何僵持不下？”虚宁来了兴趣。
肖延似乎就等着她问这一句了：“陛下感兴趣的话，不如我们去茶楼，我们边喝着茶，我边给陛下讲讲可好。”
“……好吧。”虚宁给绿袖使了一个眼色，绿袖心领神会，这个肖延，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对自己下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通知一声万清仁比较好。
连州城内的景象，一点都不像风雨欲来的感觉，明明三十里之外就是战场，可是这里却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连一丝丝的紧张感都没有。虚宁第一次感受到了姜珩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他是战神，战无不胜。
“说吧，战事如何？”虚宁掊着茶，轻轻地饮着，她这个举动倒不像是自小就被教导礼仪的女帝，反而像是一个心性未成熟的小孩子一般。
“你应该知道，契丹不同于我们以往征战的国家，它是一个游牧民族。所以他非常擅长居无定所的生活，他们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主战场，利用多变的地形，每次都是堪堪一击便跑，下次再换个地方袭击。虽然我方战力雄厚，防御得当，可是它一直这样，这几天将士都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不利于军心。并且，北方民族众多，很多都与契丹交好，契丹每次袭击都会换一个地方隐藏，所以我们很难确定它的藏身之所，可谓是真的，狡兔三窟。”
虚宁捧着茶想了一会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其他民族入手，让他没有藏身之地？”
肖延笑了笑，怕是觉得她有些幼稚：“陛下是觉得，我们有能力剿灭北方这么多的民族，还是觉得，我们能够不失民心的将北方的民族全部剿灭？”
虚宁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将军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想想，契丹与众多的民族交好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一个真真实实的坚实的盟友。他们所依靠的，是以往建立起的信任。所以这样没有利益往来的关系其实是很薄弱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开民之口，这样，防川之口自然也就开了。”
肖延没有想到虚宁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蹙着眉头想了一小会儿，便又舒展了开，勾了勾嘴角：“你的意思是，先解决几个收容过契丹的民族，然后故意散播消息嫁祸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