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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霜异客(1 / 2)

作品:许你一世温柔:叶落无心作品精选集|作者:叶落无心|分类:都市生活|更新:2022-03-03|字数:10260字

心境变了,连噩梦都变得不同。这一夜的噩梦不再是宇文楚天满身是血地躺在她怀里,而是他抓住她推拒的手,按住她身体,亲吻,吸吮,甚至啃咬……

她拼命地躲闪,想要呼救,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尘!醒醒!”

被熟悉的声音唤醒,她睁开眼,当黯淡无光的视线中充斥着噩梦中的脸,她吓得猛地坐起身,惊慌地抓着被子向床角缩。

“哥,你怎么在这儿?”余痛犹在,余悸犹存,她的声音都是发颤的。

“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他伸手想轻抚她的肩,被她惊慌地避开。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她拉高手里的被子,盖住身体:“我没事!没事!”

“你这两天好像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帮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细腻光滑的手指摸过她的脸,唤起那可怕的记忆,也激荡起莫名的情愫,她忍住没躲避,摇头道:“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

“哦,那你安心睡吧,我在这儿陪你。”他扶着她躺下,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倏然,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处的淤痕上,温柔的笑容冰冻在脸上。

没有烛火的夜晚,黯淡的星光从窗口照入,昏暗朦胧。

落尘顺着宇文楚天震惊的目光看去,正看见自己手腕上露出的一圈淤血的指痕。她慌忙抽收回手,藏在身后。

“你的手怎么弄的?”他问。

“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这种伤痕。

“不小心?”他当然不信,任谁都能看出这种伤痕是被人强迫钳制住手腕留下的,更何况是精通医术的宇文楚天。他即刻回身点燃烛火,在骤然明亮的光线下,他把她藏在背后的手拉出来。

她越是拼力挣扎,他越是强硬,拉扯间,衣袖被撩起,斑斑的吻痕印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点点青紫触目惊心。她用尽全力想抽回手,可他抓得太紧,她的挣扎除了加剧疼痛之外,别无他用。

“谁做的?”他的声音在静夜里尖锐凌厉,眼睛里全是想要摧毁世界的愤怒与杀戮,“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会怎么做?”

阴狠的声音从他咬紧的齿缝间逼出:“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咬着嘴唇别过脸,表现出拒绝回答他一切问题的决心。

“是陆穹衣?”

“不是!”她矢口否认,“真的不是他!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你喜欢他?”

她没回答,眼中的维护和无怨无悔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可是他不爱你!他哪怕有一点点真心,都不会这么对你!”他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她身旁的墙壁上。他没用内力,硬生生地用骨骼和墙壁比了一下硬度,结果,骨骼碎裂,鲜血红了一片墙壁。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心疼地吹着气,尽管她知道,他真正疼的根本不是手。

“哥,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不在乎!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心甘情愿!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别管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告诉我他是谁!”见她还不说话,他更是气急,扳着她的肩膀,厉声问道,“到底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死都不会说!”

“你!”

房门被突然推开,是雪洛闻声而来。

雪洛原是被他们的声音惊动,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在门口看见他们正在床上相互拉扯。看到宇文楚天双眼血红的样子,雪洛也被吓得怔在门前:“楚天,怎么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你回房去。”他冷硬地道。

雪洛犹豫了一下,觉得这种情况她还是有必要劝一劝:“楚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会吓坏小尘的。”

好不容易有人来解围,落尘趁机想要逃脱,谁知刚要下床,宇文楚天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她用力一挣扎,寝衣应声而破,露出脊背上一片擦伤的血痕,肩头还有一排凝血的齿印。

他全身一震,目光倏然锁在她胸前的吻痕上,眼中的怒火瞬间化作震惊,随后又变成更加狂暴的愤怒:“他、他居然……居然……”

她拼命扯着衣服躲闪,推拒,而他就像个失控的野兽,死死抓着她,不肯罢手。

看见他们激烈地纠缠在一起的一幕,雪洛也依稀明白了,落尘的伤非同寻常,而宇文楚天的勃然大怒,自然来自她身上的伤痕。

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落尘的事,雪洛不得不上前劝阻:“楚天,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让我和小尘聊聊。”

然而,宇文楚天对她的劝阻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落尘,他望着她,眼底是极致的悲恸:“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对你,你还要为他隐瞒?”

“我求你,我求你别问了……”她捂着脸,哭得声声心碎断肠。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用尽全力把她抱在怀里。他愤怒,他悲恸,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他自以为他全心全意地疼爱她,自以为把能给的一切都给她,现如今,她被男人凌辱至此,他竟然全然不知,而她居然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感受到她在他怀里剧烈颤抖,他抱得更紧,也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尘,对不起!”他不再逼她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他的愤怒,而是他的抚慰和保护,“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

她在他怀中点头。

当盛怒渐渐平息,被悲恸冲昏的理智慢慢回归,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落尘不是不自爱的女子,更不是懵懂混沌的性子,她受到如此不堪的凌辱,还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可见她对那个人毫无怨怼,还一心袒护。

这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她结识的男人并不多,陆穹衣虽然对她心有爱慕,可他出身名门世家,谦谦君子,性情温润,他即使对落尘情难自控,也绝不会伤她至此。而落尘在浮山这段时间,也没有走得很近的男人。

那么,对她重要的男人只剩下——他这个哥哥。

宇文楚天顿觉血脉在这一瞬逆流而上,又仿佛有一股极冷的寒意从头而下遍及全身。他努力控制着身心的剧烈颤抖,努力去回忆这几日落尘见到他时的表情和眼神,有慌乱,有回避,也有悲伤。

他低头,看见她肩膀上的擦伤,血结了痂,仍有大片的淤青未退。还有她肌肤上如梅花盛放的点点吻痕……他猛地想起一些如梦似幻的画面,浮山之巅的夜空下,他近乎疯狂地索求……

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试了几次,才问出口:“……那晚的女人是你?”

听到这句话,落尘全身一震,猛地推开他。她的惊慌失措就像一把千年寒冰炼就的刀,直接刺入他的心口。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现在就拿一把剑将他碎尸万段,这是对他最仁慈的救赎。可她只是慌乱地摇头,拼命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那天晚上在浮山上的女人,是你!”

这一刻,她知道怎么辩解都毫无意义了,他已经知道了,她终究还是瞒不过他。这难堪的一幕,终究还是撕碎了他和雪洛的美梦。

她抬头再看雪洛,雪洛的身体一倾,靠在墙壁上,脸上所有的血色都退下去。她一步步地后退,没入了漆黑的夜晚。

墨色的云掩盖月光,暗淡了星光,安静的世界,只能听见残叶被风吹动发出挣扎声。

看见他的目光中露出决绝的杀意,落尘一惊,急忙阻止,可他的剑太快了,虽然她早已预料,却还是迟了一步,沉渡剑一半刺入他的下腹,一半被她的双手握紧。

“不要!”她哭着握紧双手,掌心的血染红了沉渡剑的剑锋,“我求你不要!你还嫌我受的折磨不够吗?!”

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他的剑终究没有刺得更深。

“哥,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你毁了自己,除了让我更痛苦,还能改变什么?你若再自伤一分,我便自尽在你面前!”

他做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而她却拼死维护他。

他羞愧无言,只能屈膝跪在她面前,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她耳边轰鸣,久久不止:“小尘,对不起!对不起!”

落尘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眼前的男人曾是多么的孤傲,他曾是宁死都不屈膝于人的。从小到大,他对父母尊长都不曾跪过,现在,他就这么跪在她的面前,骄傲扫地,孤冷不再,他剩下的就是屈辱和卑微,剩下的就是流在她脚下的热血。

“哥,你别这样!”她也跪在他面前,流血的手抓着他的手,她死死地抓着,生怕她一松开,他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她的嗓子哭哑了,说出的话都是哀哑的:“我不怪你,从来都没怪过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若是清醒,就算用刀逼着你,你也决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我做了。现在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更弥补不了你受到的伤害。”

她摇头,尽力让自己的表情轻松:“我说过,我自己愿意的,全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如果你真想弥补,我就只有一个请求——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永远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好不好?”

“小尘?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也想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一个字都再别提!行吗?”她哀求地看着他,这真的是她唯一的希望。

让一切的罪孽都成为过去,一点点埋葬在岁月中,再没人提起,也永远没其他人知道。

“好,我答应你!”

她这才放下心,松开他的手:“去吧,让雪洛姐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我先为你处理手上的伤。”

“……”

他为她的伤口涂了药,包扎好,才走出房门。

她知道他没离开,一直站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宇文楚天还站在落尘的房门外,只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还在出血,而他恍然未觉,视线一直盯着落尘的房间。

雪洛收拾好属于她的东西,走出房门,宇文楚天看见她背着行囊出来,没有挽留,只问:“你想去哪儿?我送你走。”

她摇头。

在她的记忆中,他从来就是个不会挽留、不会强求的人,从他们相识到现在,每一次都是她强求他,强求他带着她浪迹江湖,强求他照顾她,即使她知道,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她。

她以为幸福就是该这样争取来的,她以为他这种生性冷淡的男人就只能这么强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人是强求不了的。

雪洛看着落尘的房门,将刚刚在宇文楚天房间里看到的白玉人像递到他面前。

那人像终于完成了,女人半透的薄衫半搭在肩上,掩不住的完美曲线,再加上香肩上一朵幽兰的刺青……不禁引人想入非非。而那一张脸如今已清晰可辨,正是他的妹妹,宇文落尘。

雪洛道:“以前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你要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那么深,不让任何人看透,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她。”

他没有否认,接过玉像,指尖眷恋地触摸着人像温润柔滑的线条,眼中的深情再不掩饰。

“宇文楚天,她是你妹妹啊!”

“我很小的时候,听见父母聊天,他们说小尘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雪洛帮他说完:“可是在所有人眼中,你们就是亲兄妹,天道伦常,这是不可以逾越的。”

“以前我也以为不行,现在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她是我的亲妹妹,也没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了!”

“你!你别忘了,这天下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别人的眼光你可以不在乎,你们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他们怎么看,怎么想,你难道不在乎吗?”

“我只在乎……她怎么想。”

雪洛不再多言,他的心意已决,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忘记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做了决定,她反而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用再去强求,不用再猜测他的心思,她才恍然看见碧蓝的天空是如此广阔。

离开浮山回苍梧渊的一路,雪洛总能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他们的轻功极高,身手不凡,他们不靠近,也不打扰,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暗中帮她。她知道这些人是宇文楚天找来保护她的。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

到了午后,落尘才得知雪洛走了,她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留下了不想带走的东西,包括她绣好的鸳鸯花样,有鸳鸯戏水、鸳鸯芙蓉、鸳鸯栖木……一双一对都整齐地叠好,放在柜中。

看着这些,落尘不禁羞愧落泪:“你有没有跟雪洛姐姐好好解释?你有没有告诉她,你,你当时是中了毒,才会,才会……”

“不论因为什么,我做的事都是不可原谅的。”

她无从反驳,如果一个人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又怎么会去开口请求别人的谅解?

也许只有时间会让这些事淡忘,就像他们会淡忘父母的惨死、裘叔的离去,只要愿意放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世上没有什么疼痛是铭记不忘的。

雪洛走了,他们的家变得特别冷清。她无话可说,他大多时候也是沉默,沉默着为她做许多事。比如,他每天都会起得很早,给她煮好饭静静等着她起来,每一样菜都是滋补身体的。

他每天练剑,招招狠厉不留情,柳树叶子被他斩断,飞扬而起,又簌簌落下,竟没有一片是完整的。练完了剑,他还是照常陪她看夕阳,但再美的景色都变得索然无味,因为很多次太阳已经落下去好久,繁星满天时,他还在皱着眉,出神地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每晚睡前,他都会来她房间,帮她涂抹药膏,他涂抹得特别仔细,就连一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淤痕都不落下。起初她不太适应,每次他擦药时,她都会想起那些伤口是如何留在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历历在目,可他坚持要帮她擦药,说是怕她身上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