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衍怎会听不出冯舜钰话里暗含讽意,她又哪里会知当年为田舜吉,他吐血病发、愤而请辞翰林院,避走京城这块伤心地。
年少气盛的代价,就是自毁仕途前程,待他重归故里,所有人都好好的,唯有他不好。
生存自有艰难面,朝堂难免多诡谲,这是个逞凶斗狠的去处,冷酷无情方为真本色。
冯寺正哪里会懂这些,她伸张正义、她义薄云天、她以为自己了不起极了,其实怎麽死都不知晓。
蹙起眉宇挥手让她滚蛋,耳根始觉清静,伺童捧着药汤过来,杨衍接过一饮而尽,吃颗甜梅去苦味,想想吩咐他:“给老夫人回话,那几尼僧若再赖着不走,我就不归府。“他今莫名慈悲就是这些僧尼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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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踩着落日余晖回至秦宅,翠梅端着澡盆子正往地里泼水,房里咿咿呀呀皆是娃儿的稚嫩声。
“隔壁整日里可有甚麽动静?”舜钰一面掀帘进槛,一面问。
翠梅摇头回话:“董大娘的伙计拉了几平板车货进门,除果疏就是大块肉鸡鱼之类,还送来一桶用清水养的扬州螃蟹。”
舜钰嗯了一声,盥洗干净手面,床榻上的小家伙见着娘亲笑眼弯弯,手舞足蹈、嘴里吐着泡泡要抱。
舜钰俯身抱起小月亮,让陶嬷嬷抱元宝,在院里遇到纤月带来福在看螃蟹,只说去隔壁找董娘子闲话,就急急往外走,纤月不以为意,来福见小月亮下巴抵着娘亲肩膀在看他,流串口水趔趄要跟着,翠梅拿了颗大红石榴在后招引他,犹豫间便已不见人影。
沈泽棠正同沈桓在房里说事,忽听廊上脚足杂响,迅速撩袍站起,绕过桌朝门前去,沈桓难得见他失态,正不知所云,帘子从外打起,舜钰抱着粉雕玉琢的小闺女走来,指着沈二爷软语笑哄:“这是你的爹爹,亲爹爹。”
“呜呀.....”小月亮紧搂住娘亲颈子,只露出半边粉粉的脸儿,桃花眼汪汪地瞟了瞟,她素日胆子小又娇气,或许是血脉相连使然,沈二爷逗她稍会儿就熟了,由他接手抱进怀里,也乖乖的不哭闹。
沈泽棠只觉小闺女娇软一团儿,还会讨好人,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舔他的指骨,整颗心都化了......怎麽看都不够,瞧这倾国倾城的脸蛋,日后还不知怎得招蜂引蝶。
沈泽棠垂首亲亲小月亮的脸颊,有种责任重大的感觉。
沈桓笑嘻嘻地接过元宝打量,元宝则看他胡子拉碴凶狠脸,唬得绷紧身子不敢动,两人就在那大眼瞪小眼。
沈桓瞅了瞅舜钰:“少爷眼睛像夫人,挺直鼻梁骨像二爷,这红红嘴子........像我,哈哈。”
“.......”这个怪叔叔好可怕,元宝小嘴瘪呀瘪,紧攥手心的桃木小剑朝沈桓脸上戳啊戳。
“再来再来!”沈桓索性凑得更近让他戳着玩儿:“一点不痛,只是痒痒的很。”
士可杀不可辱,元宝看着那张贴过来的大脸盘,把桃木小剑一扔,伸长肉胳膊、蹬着腿直朝舜钰探身子。
“呜哇.......”哭得可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