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田姜问,沈二爷未曾抬头,嗓音有些戏谑:“怎麽画?笔都被你送人了!还有桌上那方蝉形荷叶纹歙砚、豆青釉粉彩松竹梅笔筒、青花笔架、甚那风卷葵镇纸皆去了哪里?”
田姜脸儿泛起嫣红,声也渐低:“荔姐儿有趟去家塾忘备笔,就把你的竹刻花鸟纹毛笔给了她,后又瞧着镇纸好看也讨了去。你不知五房庶子沈博,写的文章很有华彩,便把笔筒赏了他,还有笔架........”
“罢了!”沈二爷并无兴师问罪之意,手里书翻过一页,慢慢说:“你是从前赏赐惯了的。”
“二爷说甚麽?”田姜未曾听清,他微笑着叹气:“.......你只要不把我也送人就好。”
“怎会?你是我的夫君呢!”田姜想也未想回。
沈二爷抬眼看她一会儿,这样的回答似乎很将他取悦,笑容愈发显得柔和:“听说五弟给的那两匹布你不喜欢?”
田姜“嗯”了一声,他颌首:“不喜欢就算罢,等我抽个闲空,去替你挑几匹来.......你别不信,我的眼光不错的。”
田姜弯起唇角,既已提起五爷,遂沉吟说:“母亲随了三弟妹的主意,要把那孀妇巧七转卖给牙婆子,倒有几分可怜。”
“我已训诫过五弟。”沈二爷道:“依我对五弟了解,他虽风流却不是个强迫性子,若孀妇性烈不肯,他也不会为难。母亲既然定了打算,只要不失偏颇,就如此亦可。”
田姜想起辰时从老夫人房出来后,恰遇见满面愁绪的大嫂何氏,拉着她的手说:“弟妹有所不知,来福儿初时是跟在大爷身边,忠心耿耿伺候了数年,大爷殁后为避嫌,才许给五爷去做答应,哪想不过区区一年,就从马上摔下死了。他那婆娘巧七我早就认得,来福儿在时多规矩的妇人,谁想现就成这副模样了?或许被人污蔑也未可知,我央弟妹你去同母亲讲讲情面,就饶了她这次!”
田姜不置可否:“即是大老爷以前的厮童,大嫂若去讲情面,比我更有说服力才是。”
何氏用帕子蘸蘸眼角:“寡妇门前事非多,举止言行自谨慎,我若是去为她求情,有心人还不知背后要怎麽糟践我,你却不同,得母亲喜欢,又是新媳,随便一句话都胜过他人百倍,说来救人危难,也是一桩行善积德的事呢。”
田姜默少顷,才淡笑道:“正因是新媳更不敢妄为,巧七素日为人如何,我并不知,实不敢与母亲跟前乱说话,可看大嫂如此难过......这样罢,待我回去禀明二爷,他若肯允去劝说母亲再好不过,若是不愿,也请大嫂勿要怪罪才是。”
“那就有劳弟妹了。”何氏嘴里客套,脸色终是有些变了。
沈二爷观她愣神儿不说话,便笑道:“在想甚麽?你若是很想助那孀妇,我明日去同母亲说一声。”
田姜觉得二爷方才讲的合情理,更况老夫人当众妇面做了决断,再出尔反尔折损威仪不说,也显得她有恃宠而骄之嫌,百害无一利的事岂能做,她摇摇头:“不用再去说,就按母亲打算的来。”
看二爷的茶盏空了,她执起壶替他续热水,一面好奇地问:“听三弟妹说,凡有些动人姿色的女子,若立在门前托腮咬指整衣裳,男子总禁不起勾引,是这样的吗?”
沈二爷蹙眉思索这个问题,忽朝她挺认真道:“我确不曾见过,你站到帘边托腮咬指整衣裳,做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