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看着绢纸中标千子铳的样式图,沉声道:“佛郎机所造的千子铳,火门置于铳柄末端,用以塞填火药。我见其暴露空气,便在火门处嵌四方薄铜片,一方固定,一方活动,自谓火门盖,谨防风雨季时火药散落或潮湿,不过是个人心思。秦侍郎昨日呈堂千子铳,竟与我不谋而合。”
“再说那火药,佛郎机所制火药颗粒粗大凝团,需用指腹按压揉碎得用,我将其配方新添水银、铁砂等,使药末能研磨出细粉如尘,并淬之以毒。细观秦侍郎所制火药,并无二异。”
他继续说:“此样式图乃吾巡察两江闲暇手绘而成,便是近身谋士及侍卫都不曾知晓,秦砚昭想得此图,一如登天而难,是以推断,那批火器为他自造毋庸置疑。只是诸事太多巧合,反令人心存蹊跷,若无阴谋,那便是天赐......。”
沈泽棠忽然顿住,他的神情渐起端严,眸瞳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缓步至窗前,望着外头几棵萧萧梧桐,若有所思。
“沈二,你可是发现甚麽?”陈延忍不住问,沈二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难得见他变了脸色。
沈泽棠默稍顷,终还是摇头,他看向徐蓝,温和问:“我有一紧要事需元稹帮协,不知你可甘愿?”
“老师尽管说来就是。”徐蓝起身作揖回话。
沈泽棠遂正色道:“你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常在兵部来往走动,无论你用何种计谋,我需得到秦砚昭所绘火器图,且每日需知兵部军器局打造兵器的进度、数目及存备何处,事关紧要,你需谨慎行事,否则后果不堪。”
他其实并不想让徐蓝涉险,至少不是现在。
可如今朝堂风云诡谲,皇帝黄雀在后,徐炳永大权独揽,虽不至血雨腥风,却也难逃波及。
他们这些重臣更须韬光养晦、玉韫珠藏,静待天时地利人合。
是以,是到这几苦心教诲的学生发挥其用,施展抱负的时候,愿他们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起助昊王成天下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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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放心!元稹定不负您期望。”徐蓝一脸桀骜,满怀激瀚浩荡。
他早从父亲口中,知晓自己肩负之使命。
他的命途注定是不平凡的,并无太多时辰能容他情难自拔。
前程荆棘满布,幸好心底烙印的娇俏容颜,会伴他度过将至的严寒隆冬,此生就这样罢!
高达拍下徐令的肩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吾等俱老去矣。”
徐令淡然不语,望着徐蓝复归原座,持武将之姿,腰背挺直,面容鲜烈,他此时的情绪实难形容。
陈延冥思片刻,问沈泽棠:“昨常朝之上,徐炳永意指昊王叛乱,皇帝征良策,举荐秦侍郎,合着是他三人在做戏?一为试探吾等反应,二为秦侍郎铺路?”
沈泽棠颌首:“陈旺生死的冤枉。”
陈延突然很口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陈旺生与他有些血脉远亲,原想挺身而出把他保下,却被沈二一个眼神给逼退。
现想来暗责自己迟钝,他乃吾朝开国元老,获封英国公,可那又如何,皇帝连自己皇叔都能狠心铲除,更况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