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随沈泽棠及徐蓝携将兵,离了总督府,驻扎军营中。
每个人都忙碌不堪。
原张和的七千兵身染疾疫,虽吃汤药得缓解,但倒底显出虚亏来,蔫蔫的有气无力,现又闻主帅张和、副将黄淮、魏源被拘役,由率三千兵马的徐将军接管,一般兵士只需保证饷银供济,换谁做主帅并不在意,倒是有秩品的武将十数个,素日与张和亲厚,得过他好处,此时仔细打量徐蓝,不过是个面嫩襞青的年轻人,那言语举止便多了轻慢与懈怠。
只不过忽忽二三日后,冷眼瞧徐蓝几件治军举措,渐觉其文韬武略不让张和,有些识实务者行为渐收敛,但也有些依旧存有异心,以其中佥事指挥使应琼犹为猖狂。
再说这日,舜钰在营帐中登记核查将兵花名册,徐蓝则召来原张和部下武将,围桌议事。
众人皆缄默,唯应琼上前,也不拱手作揖,只粗声说:“每月定于昨日发放银饷,至今时未见分毫,这在张将军为主帅时可不多见,还请徐将军给个理由,也好让属下给兵士一个交待。”
徐蓝倚着官帽椅,面容平静:“原张将军把营下万兵分七卫所,除四六卫所各两千五百兵,其它均一千兵,不知应使挥使分管哪个卫所?”
应琼道:“四六卫所五千兵,由我与同知李亮合力分担。”
“五千兵!“徐蓝重复,又问:”李同知又是哪位。“
同知李亮躲在人后,正暗自诧异徐蓝几日里,竟将军营上下大小事摸个熟透,隐觉不妙,他是最知张将军此间猫腻,忽听提及他的名字,心内叫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屈膝半跪见礼。
徐蓝觑眼打量他,噙起嘴角:”你们分管卫所人数最多,这银饷发不出,该如何是好?“
“属下拙笨,哪里有甚么主意,这事还得徐将军定夺才是。”应琼见不惯李亮奴颜婢膝的模样,怕他多说,索性抢着话断后路。
徐蓝问:“三月前也晚发过银饷,当时寻的是何借口?”
应琼只道时日久长已忘记,其它在列武将也不吭声,亦看徐蓝如何解决,若是能安抚全营将士,日后便存个畏惧之心,若是不能,少不得背地里嘲弄讥笑一番。
舜钰在旁瞧得分明,蹙眉想了想,搁笔拿起花名册,走至徐蓝面前递上,开口道:”全营将士皆已登记造册完毕,原营下七卫所,共计七千兵,四六卫所五千兵,实计二千兵余十名,多出三千兵有名无实。“
她朝应琼作揖,语气不疾不徐:”应指挥使自称四六卫所五千兵,由你与李同知合力分担,此三千名去了哪里,请应指挥使坦诚告知。“
因军营里推行卫所制,各佥事只管各卫所千兵,素也不爱多问旁事,此时听得舜钰质问,这可是吃空饷的重罪啊,皆大惊失色朝应琼看去。
应琼怔了怔,他原籍甘肃兰州,家境殷实,因施行捐粮纳监之法,得了个监生名,后又加捐任职官,再上下打点竟一路官运亨通,进入军营做起佥事指挥使来。
古往今来,官场总有屡禁不止的腐败勾当,更有小人得志丑陋嘴脸,与是否是清明盛世无关。
不过应琼此次倒冤枉,他胸无点墨更不睿智,整日里只知胡天海地度日,四六卫所挂着他名儿,实则皆由李亮打理,那李亮才是奸滑狡诈之徒,帮着张和吃空饷时,早想到若穷途末路时该如何应对,恰遇到应琼这混世魔王,遂有让其顶锅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