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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路漫漫其修远(大结局)(1 / 2)

作品:永福门|作者:糖拌饭|分类:古代言情|更新:2022-05-27|字数:6215字

接下来几天,荣兴的案子在上海闹的沸沸扬扬,而随着枪声渐歇,反袁军攻打制造局失败,二次革命最终无果,而袁政府也开始对反袁军的清洗,但不管这些,市面终究是渐渐平稳了下来。

午后,天气酷热的很,不过午睡了一下,就出了一身的汗,虞景明受不了粘呼,起来洗了头洗了澡,这会儿就坐在阳台上吹风,翁姑奶奶闲不住,坐在一边纳鞋底。

永福门巷子窄,太阳只斜斜的一线晒在二楼的窗格上,映得二楼一片亮晃晃的,倒显得一楼和巷子里更加幽暗,阴凉,家家都有人搬了椅子坐在巷子里乘凉,老王头的茶档便更加热闹了。

“哟,听讲死了不少人呀,另外,警察厅一气贴出十几张通缉令,陈二爷,李总董他们都在,还有李泽时,连卞维武都上榜了,讲他入了个什么党?”钱六叔边给人剃头边讲,至于党派,没有人弄得清楚,前段时间,上海每隔几天就成立一个党,报纸上豆腐块样的登了很多,不身处其中,大家都弄不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卞维武这事,明摆着就是有人公报私仇呀,他那个入党算什么呀,政府里好多人都入了好几个党呢,还有人入宗社党呢,宗社党是什么党晓得哇,那是满清遗老遗少们弄出来的,现在都民国,那些遗老遗少还是有好些不甘心的,怎么不见通缉这些人哪,真是的。”有人便不平的讲。

“哟,哪个要整卞维武呀?”南街的汪太太过来找李太太打牌,正好路过,不由也停住脚好奇的问。

“还有哪个?吕三呗!这是盯上咱们永福门了,没事就在巷口晃当。”余翰从口袋里拿了两个铜钱摆在桌角上,然后朝巷口抬抬下巴讲。又拍了拍巴掌起身,准备去上班,现在是淡季,天气又热,虞记这边中午休息的时候比较长。

众人便顺着余翰的视线,就看到巷口,穿了一身警服的吕三带着几个手下在巷口转悠,这些天都在。

见到有人看他,吕三便咧嘴一笑,干脆就带着人进了巷子里,晃晃当当,二流子相。

汪太太便心领神会儿点点头,当初吕三跟虞家争虞园,虞家那位大小姐翻手为云覆手雨,不但逼走了吕三,还推了卞维武进公廨所,这事体她也是听人讲过的,难怪吕三盯着永福门,又要整卞老二呢。

“汪太太来啦,正等你,三缺一呀。”这时,九号门开了,李太太从九号门里探了个头出来,她吃过午饭,就过来李家这边跟虞二奶奶闲聊,一起的还有莫守勤的太太月娥。

“不好意思,久等啦。”汪太太便讲,还好奇的回望了一眼正朝巷子里走的吕三。

“这吕三就不是个东西,属貔貅的,只要是钱财,什么都要往肚子里吞,当初虞园,若不是虞大小姐有手腕,只怕早就进了他的口袋了。”李太太边讲,边挽着汪太太进九号门,虞景祺这时抱着小花从屋里出来,李太太轻轻的拍了拍虞景祺的头,便又讲:“便是这小家伙,当初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如今还不晓得什么境地呢。”

当初吕三是抬着虞景祺来跟虞家争虞园的,可虞景祺就是个傻子,若是当初真让吕三如愿,那事后哪还管这小子死活。

虞景祺没有反应,只是抱着小花坐在门坎上,呆呆的出神。

“听讲这回,荣家也叫吕三坑了?”汪太太这时又问道。

一听汪太太问这个,李太太便不由撇嘴:“倒也不是吕三坑荣家,人家吕三伙同茉莉坑的是玫瑰,荣兴这回是被玫瑰坑了,荣伟堂这几天疯了似的再找玫瑰。”李太太讲,只话音刚落,一个人突然从巷口冲了进来,一把扯着吕三大叫:“吕三,茉莉把码头仓库和南汇的田地都卖给你了,钱呢?我的钱呢?你敢吞我的钱?”

却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玫瑰,几天不见,玫瑰一下子就老了似的,原来烫的时髦的头风现在乱的跟鸡窝似的,一身青枝祺袍也是皱巴巴的,显然没有时间打理,眼泡红肿,眼下一圈更是青黑青黑的,这会儿她一把揪着吕三的领口喝问。

“你不要乱讲好不好,哪个吞你钱了,钱我都交给茉莉了,当初也是茉莉卖给我的,你要钱找茉莉去。”吕三一把扯开玫瑰的手,一脸没好气的讲。

“那茉莉呢,你把茉莉藏哪里去了?”玫瑰又扑上前喊,吕三这回有防备,用劲一推,将玫瑰推到在地上:“什么我把人藏哪里去了,茉莉是你的人,她去哪里问你呀,我哪里晓得,你不要再无理取闹,荣家可是报了案在找你,我还真在找你呢,这回你别想跑了。”吕三讲,又挥着手冲着手下讲:“扣起来,带回警察厅。”

立时的,两个手上就上前拖玫瑰,玫瑰用力挣脱,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吕三讲:“吕狗子,你会被天打雷劈的!!”。玫瑰讲完,又用力推开两吕三,一转身跑出了永福门。

“呸!这是想钱想疯了。”吕三重重的呸了一声。只周围一片寂静。虽然讲永福门这边因为虞家的关系,对玫瑰一向没有好印象,而玫瑰落到今日也是自作孽,但这吕三更不是个东西,黑吃黑,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自然更没人应和他了,便是平日最碎嘴的麻油婆,也撇着嘴角不言不语。

吕三悻悻的笑笑,有些下不来台。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听差又匆匆的进了永福门,在吕三耳边低语几句,吕三两眼一眯,随后就一脸兴奋,一挥手,招呼着几个手下讲:“走,我们去海关码头。”

然后一帮人就呼喝喝的离开了永福门。

“呵,又不晓得哪个要遭殃了。”翠婶撇着嘴巴讲,吕三手黑着呢。

“去海关码头,别不是跟卞先生两兄弟有关吧,讲起来,卞先生兄弟两个也有五六天没在永福门露面了吧。”有人啧啧猜测。

“可不是,卞维武是一直没消息,卞先生听讲这些天一直在海关里,讲是配合什么特使查账,但那个特使一直没露面,外面有传言,讲卞先生将卞维武藏在海关里,只等有机会送出上海,吕三一直让人盯着海关的,他自己这些天就盯着永福门。”有消息灵通一点的人讲。

这时,邓六从巷尾进来,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讲:“嘿,卞老二这回只怕是跑不掉了,确切消息,就在刚才,有人看到卞维文带了一个人出现在码头上,那人藏头露尾的,十有八九是卞维武。”

“哟,那这样讲,吕三还真是去抓卞老二了呀。”众人都不由惊呼,之前只是猜测,这一下倒叫邓六证实了。

虞宅二楼,翁姑奶奶走到阳台门边,探着头朝门口望了望,见虞景祺坐在那里没乱走,便放下心来,转身又一脸担心的问虞景明:“卞先生和卞维武不会真出事吧?要不要找人打听打听?”

“应该没事,卞先生带过口信回来,讲他心里有数,没事体,让大小姐不要担心,另外翁冒这些天也在外打听。”红梅撩了帘子进来讲。

虞景明没讲话,心里却想着,从一些消息传来,她觉得维文在下一盘棋。因为事实上,维武的事情并不大,这回维武是带着码头工人罢工了,可这回事件是由美华纱厂开始,然后麻氏响应,而她虞记更是煽动了糕点全行业的罢市,然后再有码头工人等各行业响应,而为了平息事件,市政府是承诺不追究大家的责任,而至于维武入的一个什么党,那就更不值得追究,要晓得,便是现在政府里,好些人都是入了几个党的,这个没法追究的。所以,维武这回这个通缉令完全是吕三弄出来的,而维武唯一能叫人抓住把柄的就是销售走私货,这一块业务是当初董帮办的,后来被维武接手,这些走私货的销售渠道当初在董帮办出事后是被江海关那边调查的一清二楚的。只是当初,卞维武凭着他海关巡捕的那块皮,硬是打通了关节,所以,这块业务维武一直在做,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实在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虞景明甚至想过,卞维武趁这个机会坐两年牢未必不是好事,正好可以从这一块脱身。

所以讲,仅维武目前的处境,根本不需要弄个特使出来故布疑阵,虞景明觉得,卞先生这盘棋倒好象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这个陈仓是谁?虞景明不由的就想起了李泽时。

李泽时这回回上海,没有跟她碰面,但虞景明晓得,李泽时是跟卞先生碰过面的。

海关码头。

吕三带着人赶到海关码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卞维文陪着一个男子排队登船,大热的天,那男子穿了一身风衣,领子还竖的高高,头上又戴了一顶礼帽,帽子耷拉下来,盖住了大半个脸,叫人看不清面目,但看身形,不是卞维武又是哪一个。

两人边上还有两个听差低头低脑的提着行礼。

“卞维武,我看你往哪里跑?”吕三一挥手,几个人上前,排开众人,就将卞维文和那风衣男子团团围在中间,而在前头盘查的几个警察也迅速围了过来。

为了抓捕革命党,各车站码头都有人严加盘查。

卞维文等人这时叫人团团围住,便停了脚步,卞维文抬头看了看吕三,才一脸疑惑的讲:“是吕队长呀,有事体吗?维武在哪里?我还要找他呢,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敲门,有什么躲头,维武真要犯了罪,该坐牢就坐牢,可若子虚乌有的,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是要为他做主的。”

卞维文这话便也有些在敲打吕三。

“呵,卞先生,还睁眼说瞎话呢,想从我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不可能。”吕三一脸得意的讲,然后一手拍掉风衣男子头上的礼帽,哪想却露出一张洋人孔,并不是吕三先前预想的卞维武。

“你是谁?太无礼了,我要抗议。”布鲁克先生便讲。他这回巡查是暗访,自然不便露面。

吕三也是愣住了,本来笃定就是卞维武,没想到却冒出个洋人。

“队长,我们上当了,卞维武刚刚在火车站冒了头,我的人亲眼看见的。”就在这个,一个听差急匆匆过来跟吕三讲。

吕三一听,这才晓得卞维文突然出现在码头,根本就是为了搅乱他的视线,好掩护卞维武离开上海,于是冷笑:“卞先生,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走着瞧。”吕三讲完,也顾不得盘查别人,就带着人匆匆往火车站赶。

卞维文只是笑笑,然后跟特使布鲁克先生讲:“布鲁克先生,只是误会,还是登船吧。”

布鲁克先生还是不高兴,不过卞先生这样讲,再加上船就要开了,没有时间理会,便一把推开码头盘查的人,先一步上了搭桥,两个听差自然一前一后的跟着,卞维文依然相陪,跟布鲁克先生好言解释。

原先盘查的人见吕三出了个洋相,又看这边是洋人,便也没有上前盘问。

等过了搭桥,上了船,两个听差相视一眼,暗里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落后了一步,声音低沉的跟卞维文讲话:“多谢。”正是一直被通缉的李泽时,而另一个听差正是李泽时的助手年胜。

“不要谢,应该的。”卞维文笑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