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起先还怀疑她的动机,现在看她这模样,很为她的忠心感动。她垂手在她肩头拍了拍,宽慰道:“好了,经书找到不就可以救国师的命了吗,还哭什么!”
弗居卷着袖子擦了眼泪,起身道:“殿下随我去神宫吧,将经书交给国师。殿下与国师,当拨云见日了。”
她懵懂地眨着眼睛,笑道:“拨云见日?这词用得古怪。”
弗居拉起她的手匆匆往外,“殿下不要耽搁了,宵禁后出不得城,我们现在就走。”
莲灯被她拉得踉跄,想必车辇是坐不成了,挣扎着招人送幕篱来,跟着出了公主府。
长安城内车水马龙,东西市到下半晌才开市,申时前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她们牵着马穿过人群,从春明门出城,正迎上踏青的人返程,年轻的娘子们山花插满头,笑得比朝阳还绚烂。莲灯隔着纱罗看,觉得自己也应该出城走走,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弗居很着急,扶她上马,自己鞭子甩得山响。马蹄踢踏,尘土飞扬,莲灯随她往神禾原方向狂奔,连路来的景致有熟稔之感。反正她如今看什么都似曾相识,便也不太在意了。神禾原离长安四十多里,等到了宫门前,天已经擦黑了。
宫中的人见了她,似乎都很意外,弗居只说渡亡经找到了,他们脸上的震惊更明显了。
“带殿下去见座上。”弗居对放舟道,“向塔内喊话,座上应当听得见。”
所有的问题都在经书现身后迎刃而解了,能够续命,就能长相厮守,还有什么可回避的!灵台郎们给她引路,放舟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殿下还能想起与国师的过往吗?”
莲灯迟迟的,“我与国师的过往?”
弗居笑了笑,“没关系,想不起来反倒更好。”
看来她与那位国师交集不少,但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实在很奇怪。他们领她到九重塔前,高高的夯土底座,巨大的汉白玉台阶,还有四周围绕的翠竹。她静静看了半晌,提裙上去,见正门上贴了封条,回首问他们,“国师把自己关起来等死?”
众人脸上一阵尴尬,说得太直白了,明明可以有更唯美的描述方法。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放舟扬手打算通传,可是手还没落下来,门却豁然开了。檐角上的灯笼照亮门里出来的人,白衣翩翩,恍若谪仙。
莲灯看得发呆,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这是谁?国师的高徒么?
可是他神情淡漠,只是责问灵台郎们,“这么晚了,怎么劳动公主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