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的那一边,压着胸口低低喘息,洁白的衣袍沾了泥沙也顾不上,奋力敲着门说:“里面有误会,让我见她,我自会向她解释……我的心都要碎了,你快开门!”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份感情的,可惜太晚了。昙奴转头看天边的云,云层密实,又要下雪了。
她叹了口气,“你最不该为了找《渡亡经》,把她留在军中丢给别人。莲灯是个好姑娘,不单你喜欢,别人也会喜欢。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逃出来,两天一夜从陇州赶到神禾原找你,你闭门不见,甚至不给她一个地方歇脚,便把她逐出去,现在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他静静听完,那句“别人也会喜欢”把他惊得不轻。那个别人难道是指师父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拍得愈发用力,拿出了他仅剩的力气,“我知道我做错了了,让我见见她,别让我到死都带着懊悔。”
里面没有动静了,也许人已经走了。放舟在旁边看了半天心焦难耐,这里的坊墙随便一纵就过去了,何必费那么多口舌!他向国师拱手,“属下进去为座上开门,先见到莲灯再说……”
话音才落,那两扇大门打开了,昙奴寒着脸站在门后。原还想说两句狠话的,但见国师连站立都需要人扶持,想说什么竟忘了。转念思量他诡计多端,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便没好气道:“我只能开得院门,她见不见你不敢肯定。不过我有言在先,她如今经不得刺激,如果不愿相见,请国师不要逼她。”
他没有答她的话,失魂落魄迈进来,“我的孩子呢?还在不在?”
昙奴鼻子一酸,转身领他进后面的院子,远远指了指桃花树下,“在那里。”
他松开左右趔趄着过去,新培的小小坟茔,刺痛他的双眼。他瘫坐下来拿手去挖,挖出个白玉盒子,托在掌心竟不敢开启。
昙奴掖着袖子走过来,低低道:“她经受的一切,国师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却可以。你说自己爱她,其实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如果在乎她,就不该忘了她是女人,需要你时时珍重抬爱着。天下女郎为什么找郎子?是想有个依靠,能让自己躲避风雨。可是国师为她做过什么?用得着的时候哄着她,用不着的时候就让她自生自灭,她为什么还要等你?国师会阴阳占卜,没算到会有今日吗?”
若换了平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指责他?昙奴也做好了与他搏命的准备,可是他抬起眼,惨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俨然已经不像他了。认真打量她片刻,然后低头抚摸那玉盒,沾着泥土的手指颤抖着,慢慢将盒子揭开。
不管事先鼓了多少勇气,真正相见的那一刻还是令他痛不欲生。他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那么弱小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他努力看他,分辨他的手脚,手指和脚趾都清晰可见。他仰起头,感觉眼角有什么滑落,落进他的领褖。他不知应该怎么办,只是望着晦暗的天空喃喃:“她这么狠心……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