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滽经皇帝亲自考选,与其他二十七员进士为庶吉士。
萧鸢喜不自胜,且说这日日西时分,彩霞满天,沈岐山与同僚吃毕酒,骑马回家,进房见她与常嬷嬷正嘀咕,他来倒不言语了,遂坐下随口问:“在说甚麽?”
“蓉姐儿吵着要买只白鹤放园子里,我正在算家用,不够便罢,也非必买不可。”萧鸢回话,一面吩咐春柳打铜盆子水来伺候他盥洗,观他面无红晕,酒并未多饮,给常嬷嬷使个眼色,常嬷嬷会意退下了。
沈岐山略沉吟:“你不用买,宫中御花园内白鹤无数,膘肥体壮,我问皇上讨几只来。”
萧鸢拿起棉巾递给他,抿嘴笑问:“你明儿申时能否早些回来,我打算整治一桌酒菜为阿弟庆贺。”
沈岐山擦干面庞水渍,冷哼一声:“不过区区庶吉士,有甚麽可庆贺的!”坐回桌前自斟了盏凉茶一饮而尽。
萧鸢默了默,方说:“你或许觉得无谓,与滽哥儿却是来之不易,今后总算前途无量了。”
“前途无量?”沈岐山谑笑:“妇人之见,若他也自认为如此,便是坐井观天一只蛙。”又道:“康定五年,庶吉士郑尚官至右佥都御史,因其行为不检,依附掌印太监冯林,少詹事兼大学士陈贤,得骤升用,引众不平,后皇帝亲谕其有罪下狱,谪放辽东。天顺二年,庶吉士李响,官至大学士吏部尚书,但其性凶险,惟事阿附,潜通掌印太监冯林,除去内阁四员阁老,终引九卿率百僚纷争,世事大乱,皇权不稳,后死于万箭穿心。更有近的,前年庶吉士西门岳才任刑部侍郎,因急于立功而罔顾律例,至一门冤假错案行刑数人,皇上大怒,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仕途从来都是艰难多险阻,我等为将数年,尚如履薄冰,他一脚还未踏进官坎,有何高枕无忧的!”
萧鸢被他堵的哑口无言,稍顷才说:“我的阿弟我当然知晓他的斤两。”她对滽哥儿一向很有自知知明,无论是前世里还是今世。抬眼看沈岐山唇边有抹薄蔑,心起恼怒却不表,只淡笑道:“我不过问一句话的事,你倒噼里啪啦教训这许多,我若不问,你又嫌他(她)们不当你是姐夫。罢了,你爱回不回,到时遣福安报个讯儿。”她摇着团扇欲走到窗前去看月亮。沈岐山偏不让她走,握住她的胳臂往怀里带,摁坐在自个的腿上,萧鸢挣脱不得,别过脸到一旁:“这样贴靠着,汗黏哒哒的,不嫌热麽?”
沈岐山挟抬她的下巴打量:“生气了?”萧鸢拿扇柄拨他的手:“哪有甚麽气生!”说实在话,滽哥儿讨厌他不要不要的,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呢!
忽觉手腕一凉,瞟去是个翠玉镯子,衬得肌肤雪白柔润,不明所以,只怔怔地看他,平白无故的,太阳打西边出来麽!
沈岐山沉眸微厉:“以为我买来送你?多情!是太后过寿辰赏赐给众朝臣女眷。”这话倒也无错,他没瞧见中意的,任大哥皆拿去,自去金银玉器铺子挑了只镯子送她。当然,他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她,以免她还以为他欢喜她。
萧鸢哪知他这些别扭心思,她就单纯多了,这镯子看着颇值银钱,戴着也好看,就很高兴,对着灯烛晃来晃去地欣赏。
常嬷嬷端着个碗进房递给萧鸢,萧鸢接过摆到沈岐山面前,沈岐山见是一碗鲜红红的生血,闻着膻腥,惊疑问:“这是要做甚?”
萧鸢命常嬷嬷退下,待四下无人,才低声道:“这是鹿血,《本草纲目》记载它主治萎而不举,你若每日喝一碗,不出半月,定能雄风大振,金枪不倒!”
这正是:
沈郎故把硬当软内含千秋,萧娘誓将软做硬外出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