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过隙,流光如箭,转眼便至清明。
沈岐山随哥嫂带着姨娘侄子侄女及佣仆,去城外坟上祭祖。
坟新修过,门面做得十分足,皆是新砌的石墙,新种的翠柏,汉白玉的明堂神路,墓碑亦是新立,早有佣仆洒扫清整过,摆上祭品香炉蜡烛,沈谕衡携蒋氏率先磕头跪拜,再接着是沈岐山,蒋氏让赵姨娘与他一道并肩祭奠,沈岐山皱眉拒绝,独自一人跪拜,再轮到侄子侄女及姨娘们,至后念祭文,烧掉许多黄纸,熏的铁桶面儿都黑了。
坟后建处院子,正屋连东西厢房,里面摆设俱全,专由看坟的老汉婆子打理,预备众客上坟后有个歇脚的去处。
因是清明寒食不得动炊,桌上摆的尽是糕团酥饼热茶此类,蒋氏领着女眷们洗漱梳头吃喝,自在玩耍。
沈岐山站在廊上,看孩子们跑来跑去,长子沈瓒不晓怎地跌了一跤,摊手趴在地上哇哭了,领他的丫鬟去搀扶,反被他狠狠蹬踹两脚,却也不敢吭声。
沈岐山走上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照着屁股就是两脚:“痛不痛?”
沈瓒只觉那处火辣辣地,看他一脸凶神恶煞,唬得忍住哭:“不痛!”
沈岐山又是两脚:“痛不痛?”
沈瓒哭了:“痛!”
“你也晓得痛?”沈岐山叱责:“还敢不敢乱撒气?”
“不敢了。”沈瓒抽抽搭搭讨饶,感觉衣领松落,慌张地连忙跑了。
沈岐山拍手辄身回走,大哥沈谕衡站在廊下看过来,不晓已有多久,待他近前,也没说甚麽,只皱眉问:“你真要任那东厂督主?”
沈岐山面色平静:“有何不可?近傍皇帝身边,受其亲命,可随意督缉臣民,大哥应觉高兴才是。”
沈谕衡略思忖,颌首道:“但愿日后能派上用场。”他又问:“听你大嫂提起,你要另开宅子单住?可有选好去处?”
沈岐山淡回:“买宅子需银钱,你应知我这些年俸禄皆由你们存着,前日问大嫂讨过,却道用于府中开支所剩无几。”
沈谕衡咳一嗓子:“我忙于朝堂政务不问府中事,由你大嫂掌中馈,若有疑虑,同她直接坦言就是。”
沈岐山冷笑:“我敬她是大嫂,不便同个女流之辈打口水仗,但得头脑清明者皆晓其中古怪,此次手中银钱有限,只买得处小宅院,仅供我与萧鸢及其弟妹安身,再多人已无所处,是以赵氏等妾依旧在府里居住,我往昔俸禄足够养活她们,若这样大嫂还有微词......”他嗓音多些戾气:“你应知我是个糙性子,自会请人说理,到那时,亲兄弟明算帐,大嫂贤良的名声受损,我也是再顾不得。”
沈谕衡脸色微变,沉声道:“长嫂如母,她打理府中上下百十口,这数年无功劳亦有苦劳,且待你关怀倍至从未怠慢,你岂能说翻脸就翻脸。更况她亦有自己道理,府里院多房多,足够你们住了,平素时常相聚一起,亲密和乐有甚不好?也不晓你哪根筋搭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