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状元桥沿边是条狮子街,因靠河岸拴着一排以打鱼为生的船家,街两边开了好些小吃店。
店前用铁钩挂着整只卤鸡板鸭熏鹅,皮上渗得黄油顺着脚掌滴落在柜台面的空盘里,还有十数盘里是满当的,切好的五香牛肉、煮鸡公,红烧的鲜鱼、海参,酱醋凉拌的海蜇海菜,锅里闷着米饭,蒸笼温着白面馒头和各式蒸糕。
萧鸢想着报录的还在茶馆里等,懒得造饭,选了几样熟食,买了馒头和米糕,又在街口西瓜行挑了只圆硕墨绿皮的大西瓜,再买些茴香豆、炒花生米、卤豆干、高邮咸鸭蛋之类佐酒,三人提拎着兴冲冲往家赶。
富贵茶馆已是一番热闹景象,来了一些平日不来往或眼熟却叫不上名的亲戚坐了满堂,正陪登录的吃茶闲谈。
见得她三人回,齐围簇过来贺喜,蓉姐儿玩了整日犯困,自去楼上睡觉,萧滽面色寡淡只顾于报录的交接文书,萧鸢先切了西瓜端上来,又去厨灶把买的熟菜装盘,再开坛烫酒忙得团团转,倒把这些亲戚凉薄在一边,一时皆有些不自在。
这正是: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只喜添锦上之花,谁肯送雪中之炭。
萧鸢整好酒菜,请报录吃毕再送离开,亲戚们也饮过茶陆续走了,这才关门拨亮灯烛,急要过文书凑近看了数遍,院试案首无疑,方朝萧滽喃喃叹道:“你怎会是案首呢?你的学问未曾好到如此!”
“长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萧滽嘬尖了嘴逗笼里的画眉:“你就耐心等着我登科中状元!”
萧鸢噗哧笑出声,把文书仔细收好,取了两个干净的银杯,将筛热的舍得酒斟满,一杯自己,一杯给萧滽各自吃了,两人连吃三大杯,脸颊泛起红晕才罢休。
萧鸢也不用筷箸,拿手拈起片牛肉放嘴里,随意儿问:“你甩杀猪刀的架势倒像练过的。”
萧滽笑嘻嘻地:“长姐不知,我去杭州考学时,与个武生宿住同房,闲来无事看他卖弄武艺,便偷学两手防身,未曾想今日会大有用处。”
萧鸢笑了笑:“你去杭州倒学了不少本领,令我刮目相看!”话里意味模糊。
萧滽依旧面不改色,岔开话问:“再隔一两月我即要赴京赶考,长姐有何打算?”
萧鸢听这话有些怔愣:“我能有何打算,自然是替你积攒盘缠打点行装这些。”
萧滽摇头:“长姐应知晓自己眼前处境,欠沈大人八十两银待还,遭受赵刚等无耻之徒欺辱,能助你解围者寥寥,我此番走后实难安心。”
顿了顿,观她默然不作声,索性开门见山:“我倒有个提议,不妨将富贵茶馆转卖他人,还掉沈大人欠银后,长姐小妹随我一道赴京。我终将登科入仕在朝堂大展鸿图,是再不会回富春镇的。”
萧鸢听得脑中一片恍惚,沉吟会儿才道:“卖茶馆不算小事,容我再多想想。”遂起身拿了钱袋出门,要去买状元糕分给邻里街坊。
再说沈岐山买了一堆肚兜,与顾佐同回宅邸,恰在二门遇见赵姨娘的丫头小婵,顾佐离老远就笑着招呼:“沈大人买了好物要你转交!”
小婵慌忙过来取,沈岐山睁瞪顾佐一眼,再见丫头已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得将肚兜从袖笼里取出,让她给赵姨娘。
赵姨娘收后喜不自胜,精挑一片打算晚间穿了,誓要与沈岐山成事,这事能不能成,各位看倌静待下章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