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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江山美人(1 / 1)

作品:无字少年行|作者:丁宁|分类:武侠修真|更新:2021-07-16|字数:3018字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摸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这是一首汉代的古诗,可能是最早描写七夕节的一首诗了,吟诗的是一个相貌清癯的男人,肤色苍白,长发及腰,夜风吹得他衣决飘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一名完美无缺的美男子,气质温婉如玉,望着夜空中如水的夜色,淡淡的说道:“这是在开封的第三个七夕了,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真是‘故国不堪回首月名中’呀!”说着话,入鬓的双眉微微一颦,眼中显出了一缕淡淡的哀愁。

“从嘉,原来你在这里呐。”环佩声响,月光下一名女子宛若仙子般的走来,浅浅的笑道:“大伙儿都在忙着布置明天的七夕节,只有从嘉你在这里偷懒,这么冷的月色,你也不知道多穿点衣物,着凉了该怎么办好呢?”

这名叫“从嘉”的男人便是南唐降帝李煜李重光,仙子般的女子自然就是令崔芝洋牵肠挂肚的小周皇后,他的小薇。

如果不是赵匡胤的话,李重光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细致的面庞有着几分女子的柔美,但狭长的双眉却如弯月,丹凤的重瞳透出深深的英气,古往今来的帝王没有一个是能在外表上超过他的,更难得的是饱读诗书,能诗会赋,古语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李重光大概就是这样的男人吧。自从他登基后,政治上爱民如子,诏令减免税收、免除徭役,他与赵匡胤打了一年多的仗,国破之时,国库里却是满满的铜钱,军事上他坚壁清野、固守城池,竟然以一个国力弱小的南唐,硬是与大宋铁骑生生打了一年多,宋太祖曾经一度都几乎动摇了,但实力的悬殊,终于令他亡国,做为一个帝王,他已经尽力了,但作为一个丈夫,他却远远的没有做到。

“薇薇。”李煜轻声呼唤着周薇的乳名,柔声说道:“就让那些人去忙吧,我们好久没有好生说上一会子话了,你来,我有话对你讲。”轻轻的拉着周薇软弱无骨的小手,李煜把周薇拉到了一个四角亭内,坐在石凳上。月色下的周薇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星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说道:“今天的从嘉似乎有些奇怪呐,是有什么话要对薇薇说的吗?”

李煜轻叹了一声,说道:“第一次看到薇薇的时候,那时你才五岁,重光我作梦都没有会想到你与你会有这一天,我还记得你第一次从娥皇身后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个无锡的泥娃娃一般,是那样可爱,那样的精致。”

“是呀……”周薇莞尔一笑,说道:“那时重光你还是薇薇的姐夫,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说实话还是挺讨厌你的,是你把姐姐从薇薇的身边抢走了,但一看到你,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你把我抱在膝盖上,教我抚琴,教我练字,我就不讨厌你了。”

“原来一开始你是讨厌我的呀!”李煜笑道:“那后来你又是如何肯嫁给我的呢?”

“我与你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那年我十四岁。”周薇目光闪动,深情的看着男人,说道:“姐姐病重,我入宫来见她最后一面,当时我真的是恨死你了,姐姐是扬州出了名的大美女,十九岁就跟了你,不过才短短的十年,姐姐如何就活不下去了呢?肯定是你没有好好的善待姐姐,但在姐姐的最后几天的时光里我却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从嘉,身为一国之君,你放着江山不管,没日没夜的在姐姐病榻前伺候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姐姐走的那一天,你几乎要随她一起走了,在瑶光殿别院那些日子里,我亲眼见到了一个深情的男子是如何从神采飞扬变成形如枯槁的,没有来由的我就喜欢上了你,那时我就下了决心,薇薇要代替姐姐照顾这个男人一生一世,我要谢谢重光你,你给了薇薇这个机会,让我能够母仪天下。”

“傻薇薇!”李煜的双臂轻轻的环住了周薇的纤腰,柔声说道:“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瑶光殿中的烛光是那样的寒冷,没有你在我身边陪伴我,我可能早已随着娥皇的一缕香魂而去,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周薇的眼中含着淡淡的泪光,说道:“薇薇知道,你是忘不了姐姐的,才把薇薇当作是姐姐那样的对待,多少个夜晚,我躺在你身边,而你嘴里温柔的呼唤着的却是姐姐的名字,我知道薇薇永远不能代替姐姐,永远比不上姐姐的才华,没有本事为从嘉你修复‘霓裳羽衣曲’,舞姿也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你娶了我,你宠我,却不爱我,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别胡说!”李煜的眼中闪出少有的慎怒,紧紧的抱紧了周薇,说道:“我在最难熬的日子里遇到了薇薇,你身上确实是都娥皇的影子,我也曾一度把你当成了是她,自己麻痹自己说:娥皇还没有死,她还活着,但渐渐的我才发现是我错了,薇薇不是娥皇,薇薇就是薇薇,一个冰雪聪明,温柔善娘的姑娘,我不能再像对待娥皇一般对待薇薇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周薇略微有些惊讶,说道:“这些话你怎么从来没有对薇薇说过?”

“是你清唱《春江花月夜》的那一天。”李煜说道:“娥皇什么都好,就是善舞却不能歌,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她的歌声,当你唱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逝去的人不能再回来,而眼前之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那一天后,我李重光才真正的从丧妻之痛总恢复了过来,我要待你比娥皇更好!”

“你知道我喜欢华绿色,就想尽设法满足我,衾枕帷幄、裙带衣饰,乃至钗环珠宝、清供玩物,均为青碧,又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墙壁,以玳瑁为钉,又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周薇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抽泣道:“薇薇知道,你虽然温煦平和,却有着铮铮铁骨,金陵失守之时,你原本打算与右内史侍郎陈乔一起自缢的,却不忍心见到薇薇孤苦伶仃,这才委曲求全,做了降帝,如今你寄人篱下,成天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完全是为了薇薇呀,我何德何能,能令从嘉如此待我,薇薇恨不能是男儿身,能持刀杀敌,为从嘉你分担忧愁,我真是恨呐……”

李煜一阵激动,一把将周薇搂在怀中,眼泪夺眶而出,说道:“这怎么能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是重光我没用,我身为一国之君连平常人家的幸福安定都不能给你,我是怎么为人夫的,我还算是什么男人!”说道激动的时候,李煜捏起拳头尽然往头上锤去,却被小薇紧紧的抱住了胳膊,哭喊道:“从嘉!你别这样!别这样!薇薇不怪任何人,我跟着你是我自己选的,薇薇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李煜苍白的脸色由于激动,变成了淡淡的红色,皮肤薄的几乎透明,仿佛是要渗出血来一般,看着惊慌失措的周薇,李煜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说道:“薇薇,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每次从宫里回来都是强颜欢笑,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薇薇我要你老实的告诉我!”

周薇从怀中拿出块帕子,虽然自己也是满面的泪痕,但还是温柔的给李煜擦着眼泪,轻声说道:“还不是宫里那些长舌妇,见我是降臣之妻,言语间自然是轻慢薇薇的……不说这些了,前些日子我听来一首曲子,很是动听,不如让薇薇学给你听吧。”周薇是害怕李煜再问下去,也不等李煜答应,清了清嗓子,唱道:“斟酒独酌,细雪纷纷覆上眉目,清寒已然入骨,还忆最初,五岁那年有你扯过衣袖轻拂,笑说雪融似泪珠,曾经相伴相护,说着初心不负,想起某一日陪你策马同游闹市中漫步,那时正逢金陵,那三月桃花铺满路,神情自是恍惚,岁月的尽头是否只剩孤独,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以红尘往事自缚,前方太辽阔若,问此去应去向何处,把来路当做归途,桃树下那年落雪为你清唱一段春江花月……”

歌声凄凄惨惨戚戚,如诉如泣,正是李煜与周薇这一生的写照,听得在假山后偷偷看着这一切的崔芝洋几乎都要放弃了……

(作者的话:这一章甚是难写,不仅要查阅大量史料,还要写自己不擅长的男女之情,酝酿了许久终于完成,正逢满一百二十万字,忽然有此突破,欣喜万分,小周后唱的那首曲子,来自《眉间雪》的部分,我做了些改动,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