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游戏主播燃烧一贯以清冷的形象示人, 但对于陆蔓蔓而言, 她所认识的陶然看似淡漠, 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和笑意，对她展现的也都是沉稳和体贴，甚至时不时地还有一丝调皮。即使是之前在学校里, 因为陆蔓蔓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陶然有一丝不快，也不过是收起笑容，而像现在这样严肃得近乎暗沉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见到。
看着陶然沉吟不语, 陆蔓蔓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
她之所以会开这个玩笑, 一方面是因为在陶然的“逼迫”之下第一晚抿身份指刀，没能刀中神民, 而是刀杀了平民，恰好在同一场游戏里，陶然又将平民误认为是女巫，相当于他们先后犯了同一个错误。她拿抿错身份的事情开玩笑, 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一半也是在自嘲,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陶然听了只会会心一笑, 因而他突然的严肃格外出乎她的预料，一时间令她有些慌张。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 陆蔓蔓大概只会在心里撇撇嘴, 觉得对方开不起玩笑, 然而面对陶然，她却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
毕竟她玩游戏纯粹是为了娱乐，而对于陶然来说，参加节目却是工作的一部分，拿陶然工作中的失误开玩笑，似乎确实有些不妥。又或许越是高玩，越是难以容忍自己的失误吧？陶然一向以抿身份的准确度著称，今天却将平民大佬当作了女巫，虽然没有影响最终的游戏结果，但对他而言，恐怕也是少见的严重失手。
正当陆蔓蔓心里打鼓，忍不住埋怨自己多嘴，陶然却突然笑了起来，坦然地瘫了摊手：“抿错女巫身份的正是在下。所以啊，你更要给我个机会，听我聊聊复盘，让我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陶然笑得并不夸张，嘴角只是微微上扬，但脸颊冷峻的线条立刻便柔和了起来，双眼中的笑意更是瞬间让陆蔓蔓心里一松，旋即恢复了笑容，忙不迭地点着头说道：“当然，我就是开个玩笑，其实我也有挺多没想通的地方，刚好我们可以在路上聊一聊。”
陆蔓蔓说得是真心话，但她刚刚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陶然不快，心里正忐忑时又峰回路转地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心情大起大落，这时说话的口气也带着起伏，和平常有些细微的不同，听在陶然的耳朵里，倒有些像是言不由衷的借坡下驴。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余光扫到了其他主播和工作人员，他还是把话暂时放在心里，侧了侧头，说道：“走吧。”
陆蔓蔓和陶然并排走出了直播厅，嘈杂的人声很快消散在转角处，深夜的走廊又一次变得静悄悄，只能听见两个人亦步亦趋的踢踏脚步声。
直到这个时候，陆蔓蔓紧张的心情才完全缓解过来，她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陶然的一个皱眉、一抹微笑居然能够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地颠簸了一番。这种被人牵动心弦的感觉，很陌生，很古怪，但是……又有种莫名的喜悦。
陆蔓蔓还没有厘清她的感受，陶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说着，他偏过脸，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蔓蔓，看得她还没有听明白问题，脸颊上已经染开了红晕。
陶然也并不需要陆蔓蔓的回答，他收回目光，带着一丝苦笑着说道：“我刚才的表情是不是吓到你了？每次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表情有点凶，总有人会以为我是心情不好，包括很多人说我高冷，也是误会，我只是不太爱笑。”
不太爱笑？陆蔓蔓不禁一愣，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陶然的性格算不上是活波开朗，但她的印象中，总是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就连在微信上聊天，哪怕他常常言简意赅，也不爱用表情包，但字里行间总是带着温情和体贴，偶尔也会讲几句玩笑话，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陆蔓蔓总觉得手机那头的他，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不过，刚才在游戏里，陶然因为集中于游戏，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更没有笑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冷漠，甚至还因为感到了一丝委屈。
她下意识地看了陶然一眼，惨白的白织灯光下，他的下颌因为阴影而更显得锋利，眉眼因为苦笑而微微拧起来，光看着，可不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吗？如果不是听着他的语气分明带着满满的无奈，光看着这张脸，陆蔓蔓恐怕又要误以为他心情不佳了。